贺枕书与顾云清到达造船厂时,工匠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造船厂外有专人把守,靠着顾云清的通行令牌,贺枕书通行无阻,很快来到了船坞。
动工近两个月,远航船的整体框架已经搭建起来,足有数层楼高的船身如同一个庞然大物伫立于江水边,哪怕贺枕书事先见过远航船的图纸,也不由得被那精密的船体结构所震撼。
“很壮观吧。”注意到他的神情,顾云清也仰头望向那高大的船体,眼底是抑制不住地兴奋与得意,“最初听说朝廷要建造远航船的时候,我还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没想到真有一天能亲眼得见。”
贺枕书道:“多亏了你们的设计。”
“是多亏了钟老和长临,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顾云清笑了笑,又道,“不过,只有他们也是不够的。”
这远航船绝非凭空设计,也绝非依靠一两个能工巧匠就能够造出。
这东西,是靠着一代又一代工匠传承下来的营造技术,以及前人无数次成功或失败的测算,取其精华,改良完善,才最终得以实现。
本质上,他们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得到了先辈的助益。
“工匠一门,本就是传承与发展的技艺啊。”贺枕书感慨般说道。
与学堂中传授知识不同,工匠靠的并非照本宣科地学习,而是在习得师傅传授的技艺后,通过自身才能改革创新。
代代传承,代代革新,才有了当世这些能工巧匠。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眼下令他们自己都震撼不已的远航船,也会被新的技艺所淘汰。但正因为有他们的付出,有了他们作为那技术革新的一片砖石,才最终使得技艺得以革新。
他们也终会成为后人的助益,受到后人仰慕与赞叹。
“弟妹说得对。”顾云清笑着点点头,抬手指向前方,“我看到长临了,你看,他在那儿。”
贺枕书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裴长临正站在船体甲板的位置,弯着腰,低头与人专注地说着什么。
他今日穿了件深蓝色的麻布短打,那衣服也是贺枕书给他买的,不过,出门时还几乎是崭新的衣物,如今却破了好几个口子,衣摆上甚至还有不知在哪儿蹭上的灰。
他一头长发在脑后束成发髻,些许碎发从双鬓散落下来,又被他嫌碍事似的随意拂到耳后。
看上去颇有些不修边幅。
贺枕书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裴长临。
裴长临从小到大不怎么干体力活,平日在家里做些小玩意时,也总是有意保持自身与周边环境干净整洁,瞧着根本不像是个工匠,反倒像是个衿贵讲究的富家小少爷。
这次来造船厂,裴长临有意锻炼自己,与工匠们同进同出,共同干活。
真正干起活来,是不可能时刻保持衣衫干净整洁的。
不过,就算模样狼狈了些,也丝毫不影响他英俊的容颜。
他肤色极白,与常人比起来过分优越的五官,配上那专心致志的神情,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贺枕书看得失神,大半个月不见的思念在此刻几乎化作具象,牵引着他恨不得立即去到对方身边。
“我去叫他吧。”顾云清道。
“不用。”贺枕书连忙拉住他,“还是别打扰他们了,梅子汤还要冰镇一会儿呢,我先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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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临这一忙,就忙到了快正午。
正午天气愈发炎热,甲板上没有遮阳,裴长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