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口若悬河。
贺枕书耐着性子听他吹嘘了钟钧大师快一炷香,终于忍无可忍,试图将话题拉回来:“所以,你特意来到江陵,就是为了拜入钟钧大师门下?”
“原先是这么想的,不过……”顾云清顿了下,悠悠叹了口气。
他们如今正在路边一间饭馆。
方才在营造司外,贺枕书听他们说了早晨钟钧大师的测验内容,又见顾云清想要与裴长临合作,当即从中撮合,提议他们一道去吃个饭。
裴长临从小到大孤僻惯了,贺枕书本就担心裴长临在营造司交不到朋友,会被人孤立。
有人主动想与他交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何况这位顾秀才今早还在旁人面前护过裴长临,可见其品行不差。
不过,他也不曾想到,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心中竟有如此宏图大愿,对当朝局势的见解亦是十分独到。
顾云清胸怀抱负,身上却并无丝毫读书人的清高气。他迟疑片刻,还是如实道:“二位有所不知,顾某虽一心想跟着钟钧大师研究机巧建造,可在动手能力上的确欠缺一些……钟钧大师多半是不会收我为徒的。”
这很正常。
哪怕顾云清在动手能力上没有问题,钟钧大师也未必就会愿意收这个徒弟。
毕竟,除了裴长临,他们还没见过钟钧大师对谁格外偏爱。
但自家徒弟之外众人平等,也不失为一种公平。
贺枕书正想宽慰两句,却见顾云清又飞快打起了精神,道:“所以,我想把握住这个机会。”
“裴兄刚来营造司,恐怕还不清楚,营造司已决定要在城外兴建一座船坞,下个月就要开工,眼下就等着钟钧大师将海航船的改良方案定下,交由圣上过目。”
提起这事,他眼底闪烁着光芒,神情格外振奋:“朝廷愿意如此投入扶持营造司,证明圣上已经察觉到技术革新的重要。就算不提这些,那海航船改良完成后,朝廷便能尽情派人出海探索,到时定然会有极大收获。如此关乎国之将来的工程,你我若能参与进去……”
他说着又开始展望起来,裴长临不动声色地打断:“你刚才说,你会绘制图纸?”
“当然!”顾云清笑了笑,脸上露出了点读书人特有的傲气,“实不相瞒,在下绘制的图纸在整个江陵营造司若称第二,当无人能称第一。”
现今许多工匠其实都低估了图纸的作用。
就像裴长临,以往他在村中跟着裴木匠做那些小东西,都是不需要绘图纸的,自然也不觉得图纸有多重要。直到拜了钟钧为师,读了许多工部出版的营造书籍之后,他才意识到图纸在这类精细复杂的工程中的重要性。
但就算意识到了,经年累月的习惯也很难改变。
裴长临并无绘制图纸的习惯,也不擅长此道。
要知道,当初能给望海庄绘制出一份图纸,还多亏了小夫郎给他帮忙。
连他都做不到,许多民间出身的工匠就更是如此了。
至于这位顾秀才,从这人一个小小的吃水深度都能反复演算十多遍来看,的确是个细致到了极致的人。
而绘制图纸最需要的,就是绝对的细致与精确。
裴长临这边还在思索着,贺枕书却开了口:“那不是正好吗?”
他朝裴长临看了一眼,笑道:“长临正愁不会画图纸呢,你们合作互补,这个测验肯定不在话下。”
“在下也正有此意!”顾云清也激动起来,“我方才正与裴兄提起,若我二人合作,今晚之前将数据演算完成,明日我便可绘出图纸,开始搭建模型。这样一来,必定能在时限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