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隅之地又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好在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江寒包扎的手法相当娴熟。他将绑带打好结,端起那盆血水,一言不发地再次出了门。
待他再回来,北阳竟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坐在之前的位置。
他礼貌且拘谨,站回了门边。
江寒越过他进了屋,又去收拾桌面,提醒道:“给你包扎完了。”
北阳听得出来,这是在委婉地请他离开。他也很清楚,江医生讨厌他——自他进门到现在,江寒几乎没有正眼瞧过他。
他鲁莽地弄伤了一位外科医生最为宝贵的手,被对方讨厌完全合情合理。
可是……
“江医生。”北阳突然提高了嗓音。
江寒好奇地回过头,年轻人在门口站得笔直,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犹豫了许久。
“你能不能……”北阳停顿片刻,鼓起勇气道,“给我讲讲我哥的事?”
*
他问得郑重且恳切,但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江寒意料的请求。
见他神色木讷,北阳提示道:“我哥是北乘舟。或者……你们是不是叫他周承北?”
江寒忘记了手上的动作,桌上的草药碎渣被他无意间拂落到地上,半晌后才回过神。
他在椅子上缓缓坐下,对北阳道:“我知道他的本名。”
北阳的站姿终于不像刚刚那般僵硬了,他倚靠着门框,声音也轻了许多:“那他一定很信任你。”
江寒在他的言语中竟听出了一丝艳羡。
裴焱失踪后的第二年,北乘舟改名周承北,被父亲送去了都城。那一年北阳只有七岁。“为了保护他的假身份,我们没什么机会见面。”北阳低下头,模样有些消沉,“他被送去都城之后,我和他见面的次数用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连通信都要小心翼翼的。”
而那与他相差九岁,亦兄亦父之人,从不在信件中谈及自己的私事。
他抹了一把脸,抬头时刚好撞上江寒直愣愣的视线。
但江寒立刻移开了眼。
“他帮过我许多。”江寒轻声道,“北师兄是一位温柔又强大的人,是我十分敬重的人。”
北阳无意识地收紧了拳头:“可你却与杀死他的人待在一起。”
江寒看到他左手的绑带上再次渗出了血。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除了相貌,与北乘舟简直毫无相似之处。北乘舟从不会将自己的喜怒轻易展露给他人。他沉稳,耐心,总是游刃有余,却又目标明确。
从某些特质上来看,他与白鹤庭倒是同一类人。
“白将军也是我所敬重的人。”他认真道。
在这个岛上,没几个人会称白鹤庭为“将军”。北阳冷冷笑了一声:“敬重?你敬重他什么?敬重他目中无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三年前,在见到白鹤庭本人之前,江寒也是这样想的,他忍不住低下头,跟着北阳一起笑了笑。
北阳嗤道:“你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藏到那穷乡僻壤,也是因为白鹤庭吧。”
“那穷乡僻壤是我的故乡。”江寒的语气不卑不亢,没有计较他的冒犯,“你们闯入的那间木屋,是我家的老宅。”
北阳愣了一下,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从未想过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