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十分感激阿弟,因?为他的到来,让阿娘缓解了丧女之痛,她也曾无数次想象过阿弟的模样,他应该像阿娘多一些吧,毕竟百姓都说他清雅如玉,和神仙一样,而阿耶长相偏英武,所以他应该像阿娘多一些,或者,他会不会有些像自?己?
李楹就这般,对从未谋面的阿弟,生出?了姐弟之情,在这世上,阿弟和阿娘一样,都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她最亲近的人?,所以在崔珣怀疑阿弟的时候,她还为阿弟辩解,她说阿弟不会出?卖国家,可谁能想到,她那么信任的阿弟,真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他还故意?指使三?司,用女人?刑具羞辱崔珣,他是皇帝啊,他可以杀了崔珣,但他不能这样羞辱他,他这样,配做皇帝吗?他连个人?都不配做了!
李楹咬着唇,心中又是悲愤,又是失望,她脚步越来越慢,她都不敢去见崔珣,一方?面,是怕看到他的伤势,一方?面,是羞愧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禽兽所为。
她步履放缓,但当走到崔珣囚室外?时,她又不自?觉加快脚步,飞奔过去,身躯穿过铁链锁住的牢门,来到囚室之内。
刚一踏进囚室,里面的情景就让她眼前一黑,只见崔珣昏迷着蜷在冰冷的地上,囚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上面布满斑斑血迹,十根手指更是皮肉脱落,隐约能看到断裂的白骨,李楹只觉心如刀绞,她强撑着身子,挪到崔珣面前,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泪水簌簌而下,她颤抖着手,去抚摸崔珣血肉模糊的手指,她曾经最喜欢躺在他腿上,拉过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他还问手指有什么好玩的,她笑吟吟说:“因?为你手指,长得好看”。
可是,那般好看的手指,能写得出?行草,能吹得了竹笛,能折得了草蚂蚱的手指,却全毁了,被?她的阿弟毁了。
她心中痛不可言,喉咙哽咽出?声?,泪珠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落下,一滴眼泪不小心砸到他的伤口上,生生将他痛醒。
崔珣昏昏沉沉,他费力睁开眼睛:“明?月……珠?”
李楹哭得更厉害了:“是我……是我……”
见她哭成这样,他下意?识的,就想抬起手,去抚去她的泪水,但刚一抬手,就是剧痛袭来,任凭他如何咬牙忍痛,可额上的涔涔汗珠,还是泄露了他的疼痛。
李楹哭着说:“你不要?动?……”
崔珣盯着她,忽长长叹了口气,他声?音嘶哑道:“明?月珠,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李楹抽泣着:“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去枉死城?”
为什么要?送她去枉死城?
因?为不想出?现今日的局面。
他根本?舍不得看到她的眼泪。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强行撑着身子,想爬起来,但刚一动?,就牵动?伤口,他疼到皱起眉头,李楹见状,忙帮忙扶起他,靠在墙上,崔珣微微喘息着,他闭目道:“明?月珠,你走吧,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
李楹咬唇,声?音带着哭腔:“崔珣,你怎么到现在,还要?赶我走?”
他身上伤口太多,她想去抱他,可根本?不敢抱,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委屈,抽抽噎噎说着:“我不走,你怎么赶我,我都不走。”
许是她哭得太过伤心,崔珣眼眶也渐渐湿润,他喃喃道:“明?月珠,你怎么就这般傻呢?我击登闻鼓,告了圣人?和太后,是注定?活不成了,你何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