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碧叶露尖,中间有两?个附近渔夫的孩子在江上泛舟,正坐在了船上玩簸钱。
文长青忽而想起?他和龚三娘的缘分,就是从玩簸钱开始。
江边小酒肆老板的儿子,总是注定会遇到漕帮里?的女孩。
可惜漕帮上一任掌舵无子,龚三娘为守家业,在帮会面前立誓一生不嫁。
文长青一直未娶。
“王爷小时候玩过簸钱吗,输得多还是赢得多?”文长青望着江上那两?小无猜的孩子出神,不经意问?道。
直到迎来秦陌短促的沉默,文长青忽而记起?他小时候一直都在突厥作质,簸钱这类小游戏,正是在他身处异国他乡的时候兴起?的。
文长青立即拱手道歉:“小人冒犯!”
秦陌摇了摇头,勾了下唇角,“玩过。老是输。”
他循着文长青的目光,朝着窗外那两?小人看去,思绪乱飞,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将?勾起?的微毫,拉回了原处。
十六岁之前,他的少时记忆,是朝不保夕的质子,是寄人篱下的忍辱负重?。
十六岁之后,他的少时记忆,是和她一起?吹过的夏日凉风,烤过的冬夜温火。
秦陌本是没有玩过簸钱的。
直到有一夜,兰殊夜里?犯馋,特别想吃醉仙居的卤鹅掌,却?又?不想动。
她朝案几前的他看了一眼,突然拿来五个铜钱,要来同他猜正负。
她簸钱的手十分灵巧,纤手翻飞如?蝶,上下旋转间,将?秦陌看了个眼花缭乱。
没猜对。
而她就像捏中了他好?胜的性子,在他叫她再来一遍时,说自己想吃卤鹅掌,吃不着手动不了。
少年那阵子夜里?同她玩上了瘾,为她跑了不少腿,眼看着她的小脸,吃胖了一圈。
小酒肆窗台前。
泛舟的孩童被家中大人一唤吃饭,划船离开了视野之间。
秦陌微微愣怔,垂下眸眼,心口的思念开始决堤。
他静静地呆了片刻,习以为常任由那股子思念在身体流窜了一圈,端起?茶盏,一口抿尽。
大周无人不知他劫后余生,她但凡心里?有半点?他的位置,都会回来看他一眼。
可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陌不是没有找过,却?总是在差那么临门一脚时,临阵脱逃。
他想见她,又?怕打扰她。
他担心她在外头受委屈,却?又?怕她嫌他烦。
以前,总觉得兰殊体贴明理,是朵温和的解语花。
直到放到了心上,才发现她的枝干,长着要人命的毒刺,只要察觉到你有一点?思念,就伺机往心窝深处疯狂生长,戳出一阵阵没完没了的疼。
她不在的这三年,他被扎得遍体鳞伤。
每每企图想着忘记,想将?她从心里?挪走,又?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力和资格。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算她不爱他,就算她恼他,厌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他这一生,都再没有资格忘记她......
夕阳逐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