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傻,就那晚聪明了一下,知道商暮秋想听什么,却刻意回避,想留点话后面再说。而现在,就算写满这件衣服,好像也补不齐遗憾。
江慎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只有一格电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
不好听,还是算了。不要真被商暮秋听到,发现最后的时刻,自己在哭。
江慎说:“再见。”但是没有打开录音键。
还是不要道别了,抱着与那晚同样的心情,他关上手机。
海水淹到了膝盖,空气逐渐稀薄,时间不多了。
江慎很迅速地在衣服上留了一句话,伤口愈合了,他就又咬了一下,然后把戒指摘下来,和手机一起裹在衣服里绑在了壁上固定的灯柱上,然后推开门,趟水向外走去。
留在房间里,搜救队来的时候应该能找到尸体,但是那样太难看,比起准确无误的死讯,下落不明可能好接受一点,至少听起来不那么残酷。
江慎决绝地走向露天的甲板,闪电映亮了半边天,狂风大作中,他看到舱内有个穿制服的人在对他招手。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张名片,曾经代表商暮秋含蓄的求和。
要是有下次,他就一点都不犹豫了。
狂风作用下,船体似乎再次触礁,剧烈晃动之后,巨大的船身从中间断裂,桌子床柜,一些内舱的家具掉落,飘在了波涛汹涌的漆黑海面。
江慎遗憾极了,果然,最后一句话也没机会说。
第93章 至亲
正值酷暑,受风暴影响,晏城下了一星期暴雨,往日热闹的码头空荡荡,再加上一大批高官富商突然失踪,家属也被控制了,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晏城参与过没参与过旧城拆迁项目的人人自危,天气原因,再加上时局阴云,平时人来人往的水陆贯通之地安静地像一座死城。
远洋客轮遇到风暴失联的新闻根本没能在当地引起注意,除了知情的石头外也没人知道江慎回来时遇到的麻烦和曲折的路线,只有商暮秋,自从变天就开始心神不宁。
他试过联系江慎,无一例外都不在服务区,问石头江慎去哪里出差,石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直到吴撇子出现在庭审的证人席,他感觉出不对劲,得知江慎冒险出境去抓人,他恨不得亲自去把江慎找回来,但是先不说这个天气根本不可能出海,其次,虽然目前拿到的证据证词都利于自己,但是案件牵涉甚广,影响又很大,走起流程就格外慢,所以即便洗脱嫌疑,他依然在取保候审期间,不能离开晏城。
这下每天打电话的人变成了商暮秋,可是不止江慎联系不上,受风暴影响,沿海一代几乎所以地区的通讯都受到了影响,商暮秋尝试过联系包庇吴撇子的那个叫杜文的小国贵族,也失败了。
等暴雨过去,商暮秋依然在受限期。
他又拨了一次电话,要是还打不通,就要想办法脱身去找江慎了。
而就是这天,石头在船厂阻止船工清点仓库,终于在过期数日的报纸上看到一艘从圣诞岛驶出的客轮发生海难的新闻,干这行的,明明扫一眼就能记住客轮编号,但是石头没敢信,重新盯对了一遍,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他神情恍惚,年糕本来无精打采,听到一道脚步声,忽然就很激动地冲出去,石头心里涌起狂喜,跟着奔出去,又在看到商暮秋的时候,脸上出现茫然。
商暮秋看着石头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刺了一下,他问:“怎么了?”
石头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他举起报纸又看了一眼,报纸上写,客轮上一共有船员十三人,其中五人遇难两人重伤六人下落不明,乘客一百零二人,其中三十八人遇难,三人重伤一人轻伤,其余乘客下落不明。
正文解释了幸存的船员和乘客是上了救生艇被海浪送到近海,然后被渔民救起的,正文下方配有医疗队给幸存者体检还有救援队在海面打捞的照片。
石头认真看了照片,在担架和帐篷外数出六个人头,没看到江慎。
一般这种报道,遇难就是尸体已经找到了,下落不明就是尸体还没捞起来。海难发生的时间是在十天前,获救乘客是在第二天被捞起来的,还没找到的估计很难再找到了。
报道最下面附有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