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话音伴随着手掌下流的动作,江慎极为不自然地僵直身体:“哥,在外面。”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
江慎心里有奇怪的感觉,商暮秋的态度让他不安。
三年后再见,商暮秋变了很多,强势严肃中带着温柔——这些特质从前也有,但感觉是不一样的,从前他把商暮秋当哥哥,标杆,三年后的商暮秋,称呼上还是哥哥,相处上,叫‘男朋友’,但其实,他们之间很有距离感,以前很熟悉很亲密的关系,现在蒙着厚厚的疏离,他们看彼此,都是水中月雾中花。
商暮秋看似迁就江慎至极,其实是也是因为没办法让他们回到从前,江慎好像顺从至极,但是绝大部分的症结他都没想过解决,他报之以一贯得过且过的态度,等苹果烂无可烂就丢掉。
但他现在完全看不透商暮秋了。
商暮秋咬着他的耳朵问:“知道我现在在后悔什么吗?”
江慎摇摇头,脑袋埋在纯白的枕头中无暇分神,商暮秋却更缱绻:“我在想,要是第一次见你,就把你捡回家就好了。”
江慎好不容易松懈的肩胛耸了一下,想了想第一面是什么时候,他不清楚商暮秋的用意,商暮秋耐心回忆:“或者,带你回北滩的时候,没跟你说过那些话就好了。”
江慎伸手抓住床柱,想往前爬,却被撷住下巴接吻。
他像濒死的鱼,眼角的泪液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听到了这两句话。
——商暮秋在说什么?
他从前说的话是对的,让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么求生,怎么保护自己,到如今也在受用,他能活到今天,全靠商暮秋那番话。
但是商暮秋为什么要推翻?
商暮秋想,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没那么偏执就好了,明明最开始就喜欢那个小孩,明明第一次见江翠兰打骂江慎就想把他捡回家。
江慎多像自己?明明他有机会好好养江慎。
“我是第一次当哥哥。”商暮秋说:“我妈走得早,没给我生弟弟,也没教我怎么照顾弟弟。”
他的母亲是个普通平庸至极的妇女,面对酗酒赌博的丈夫只会忍受,事后对年纪不大的儿子抹眼泪诉苦,儿子说:“那就离婚”,她只会摇摇头:“离了婚你怎么办?”
儿子又说:“那就杀了他。”
那妇人会更惶恐,要他千万别走歪路。
愚昧,可怜,早死,除了一缸眼泪和一屁股债,也没给商暮秋留下什么爱人的经验。
商暮秋以为,自己同情和可怜的情绪已经在亲生母亲身上消耗殆尽,应该再也不会理会谁的死活了。
对江慎同情心萌动的时候,他憎恶地觉得江慎碍眼,希望江慎早点明白人应该靠自己的道理,不要再来碍眼。
他陷入两种心情的折磨中,对江慎忽冷忽热,于是变成另一种模样的江翠兰,江慎也变成了矛盾的样子,既舍不得他施予的温情,又不愿意靠过来,随时做好了再一次分道扬镳的准备。
二十二岁,江慎可能定型了,他也想不到怎么弥补年少时的缺欠,只能口头上致歉,希望江慎原谅。
但其实,原谅两个字不贴切。
不原谅也不能如何。
他们重新来过。
“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我吗?”商暮秋问。
有一瞬间,江慎怀疑自己听错了,商暮秋问的可能是“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的你?”
他干着嗓子,失神地摇头,商暮秋说:“十四岁。”
江慎明明自己都不明确,但在听到这个节点的时候有极大的本能想要逃避,第一反应是否认,但是被按回去了。
他想到自己十四岁,听到有人起商暮秋和刘质轻的哄,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