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司匠出列,陆久安道:“水利司是你工部管辖的人吧?”
这是要殃及池鱼了,工部司匠恨铁不成钢看了水利司一眼,躬身告罪:“都是下官治下不严,请大人责罚。”
陆久安不紧不慢道:“本官知晓工部这一年来劳苦功高,除了衙役,你们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可是本官自问没有亏待你们,不仅俸禄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倍,去年春节,本官还将陛下赏赐之物拨了大半给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在其位谋其职,没有什么不满,事实上,陆久安是他见过的最平易近人最大方的上司了,工部司匠为自己下属里出了这样一个人而感到蒙羞。
陆久安叹了一口气:“跟着我做了那么久的事,你们早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了。我一再强调工作应当提前规划,心里头有大致的方向,在合适的时候切入合适的事,条理清晰。去年兴修水利检视水况县衙里所有人都参与了的,造水车修沟渠本该由你们水利想到的事,现在反而让我开口提醒你们。”
水利司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匍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帽子都磕歪了,极其狼狈:“求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久安眼神冰冷:“本官原以为经过一年多,县衙里弊端陋习肃清了不少,却原来还有这样的漏网之鱼。你任职水利司负责此事,本官不放心,从今往后,水利司另择其人,工部司匠,由你来推举一人,你应该不会让我再失望了吧。”
只罚了水利司,已经算是最温和的处理方式了,工部司匠连忙称是。
酉时夕阳西下,陆久安走了一天,回到县衙的时候渴得嗓子快冒烟了,陆起为他端来一盏冰糖雪梨熬的汤:“大人,按你说的,糖放的少,你喝点去火润喉。”
陆久安接过来一饮而尽:“算了,这个不止渴,我还是喝茶水吧。”
“茶水我也命人给你准备了。”陆起拍了拍手,小厮托着盘子送上来:“大人,这是蜂蜜柚子茶,在井水里镇过的。”
这蜂蜜柚子茶喝下去以后,一股清凉的感觉直透心底,陆久安只觉全身毛孔仿佛都张开了:“舒服。”
“大人喜欢就好。”陆起为他轻轻摇起扇子,心疼道:“大人明天就不用去了吧。县衙偌大一块,你要是凡事都亲力亲为,再好的身子骨也扛不住。”
陆久安夺过扇子,丢在一边:“你今天跟我出去了一趟,想来也累了,别再跟前跟后地伺候了,先在那儿坐会儿。”
“我不累。”
“行,你不累,那你去把要闻赶出来。”
“本地要闻和娱乐要闻我昨日就写完了,热点我打算引用诏令文书,在原来的措辞上稍加修改一下就好,我去拿来给大人看看。”陆起精神充沛,当即起身跑去书房。
陆久安听着陆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等待,想来是白天太耗心神了,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死沉,江预过来连着叫了两次都没反应,直到天上星罗密布,陆久安才幽幽转醒。
“快去把热着的饭菜给大人呈上来。”陆起吩咐候在门外的小厮。
陆久安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饭菜端上来以后,也顾不得礼仪了,狼吞虎咽吃起来。陆起就在一旁递茶送水,担心他吃太急,噎着了。
吃了七分饱,陆久安克制地放下碗筷,拿起绢布擦拭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