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将浮尘甩到手臂间,食指轻轻一推,嘴角噙着一抹阴柔的微笑拒绝了:“圣上赏赐给陆大人的,自然是陆大人收着,杂家可万万不敢沾染。”
陆久安道:“既是赏赐,那东西到了臣子手上,何去何从自是由我来定夺了。我虽不能效仿清流将赏赐辄尽于士卒,但是最终也是会从中挑一些出来给衙役,以兹奖励,福安公公便收着吧。”
陆久安诚意十足,福安再推拒,倒显得自己装腔作势了,只能却之不恭。
福安拿了好处,态度愈加随和,颁第二道圣旨时,眼角压出一条条深刻的细纹:“秦昭、秦勤、秦技之在何处,跪下接旨。”
三人早听了陆久安的通传,一直候在二堂。福安的声音一出,三人互相摆了摆冠帽,恭恭敬敬地跨入大堂,秦技之到底年少不持重,抽动的脸颊和通红的双眼将他内心世界暴露的一览无余。
秦昭坐在轮椅上,用手拍了拍他大腿,秦技之缓缓呼出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福安只得了圣旨,却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状况,眼下见他们出来,一人杵着拐杖,一人坐着轮椅,只有一人身姿板正,脸上难免也有些不忍心。
秦氏家族,只因先帝一句话,就一夜倾覆,伴君如伴虎,看来以后他还得揣起十二分的小心。
秦昭偏着身子费力起身,福安软着语调道:“既然你二人行动不便,那就秦技之代为接旨即可。”
颁给秦氏的圣旨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秦氏违抗先帝圣命施展医术,实乃局势所迫,因为行的是救人利民之事,当今圣上既往不咎。
第二件事,便是在圣旨里为秦家沉冤昭雪,不仅赦除了先帝的终身不得行医的口谕,还颁布了一道任职文书,秦昭秦勤官复原职,若力有不逮,可子承父业,秦技之入太医院作御医。
太医院御医,正六品,负责为皇帝妃嫔与王公把脉,诊治,开方,调养等工作。
若是秦技之接旨,那就真正算得上是一飞冲天了。
不需要考核便能直接就职,从这一点看来,当今陛下颁的这道圣旨,很有补偿的意味在其中。
陆久安握紧拳头,为秦昭三人感到由衷的高兴。
秦技之身子一轻,仿若从深不可测的泥淖里挣扎出来,他四肢放松躺在鸟语花香的丛林中,直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暖色日光。
秦昭最先反应过来,垂谢道:“谢陛下恩典。”
秦昭的声音将秦技之从那一方天地间拉回来,他左右看了看,茫然四顾。
陆久安恨铁不成钢,秦技之日夜煎熬,就为了求这一道赦令,怎么圣旨来了,反而傻了呢。
他悄悄提醒道:“技之,接旨啊。”
秦技之顿了顿,却在众目睽睽下,退开一步:“恕草民不能接旨。”
陆久安微微一愣,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技之,大概猜想他内心的想法了。
果然,秦技之拒绝之后,当即叩首请罪:“草民感念陛下圣明,但是草民不愿进宫,皇宫里能人异士济济一堂,即便没有草民,亦能运作自如。但是应平,乃至江州大夫凋敝,他们更需要草民。”
秦昭抚掌:“发大慈恻隐之心,普救含灵之苦,我儿志存高远,做父亲的起能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