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以前,孟庙到底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孟彰道:“你为什么不干脆结业?”
以孟彰的学识,就算现在结业也没有任何问题的啊,为什么还要保留他童子学生员的身份?
孟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孟庙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想要跟孟彰道歉。
其实仔细想想也很合情理,孟彰在阳世时候就常年缠绵病榻,每日里几乎连自己寝室都出不去,又如何去奢望族学?
而他家中兄姐三人,一个个都是身体康泰,鲜少有缺席族学的时候。
一个病弱小儿每日自己备受病痛煎熬的时候,又得见自己的兄姐每日奔跑走跳、读书习字,鲜活又畅快,他如何能不羡慕?
孟彰自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因为我想参加《西山宴》来着。”
“《西山宴》……”孟庙脸色有些复杂,但更多、更明显的还是理解。
孟彰不计较孟庙这一刻想到的是什么,挥挥手叫孟庙退出去了。
不论他想的是什么,左右不会是真相。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他从听说过《西山宴》开始,就一直将它当阴世版的兰亭集会看的。
群贤毕至的兰亭集会啊……
他就算不能看到个真正的兰亭集会,去参加个相似的也不错不是?
结果他来到这方天地那么久,竟愣是没能参加过一场《西山宴》。
孟彰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轻易将那点心绪挥散,孟彰简单收拾过,便拿出那玲珑铁枷一路往阴阳路去。
才刚接触到阳世天地气机,都不需要孟彰自己如何处理,他手上提着的那幅铁枷便已牵引来重重阴气遮护住他。
阴阳路往前铺展,直直通向草原。
孟彰站在阳世草原与阴世的边线上,转眼往茅山那边分去一道视线。
一缕阴气便即飘飘荡荡落下,给孟彰被安置在茅山阳明观祖师堂那幅画像点亮了一抹薄光。
“……祖师显灵了。孟彰祖师显灵了!快快速报三位祖师。”
守在祠堂的两位童子一人呼号着往外急奔,一位连忙点起侧旁收着的上上品线香,为孟彰奉上香火。
孟彰张望一眼,收敛笑意一路往红叶寺而去。
红叶寺佛光通明,几乎遍照半个天空。而那金灿佛光中,一尊尊佛陀、菩萨端坐莲台,讲经说法。
而除了这些寂静尊、慈善尊外,在佛光所笼罩的地下,那暗影中又有一尊尊愤懑尊结大手印,镇压一个个狰狞可怖的恶鬼。
孟彰站在红叶寺外看了一眼,说:“两位兄长,这是不是在说你们失职缺位,而他们佛门的愤懑尊就帮着你们分担神职?”
孟彰话语落下的时候,前方佛光一荡,从中走出位头戴毗卢冠、一手持金刚杵一手拿转经筒的大法师。
大法师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得孟彰身侧传来另一个声音。
“老牛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这些和尚却非要说这恶鬼不是彼恶鬼,他们佛门镇压着的是每个凡俗心里的恶鬼,是恶念,是无妄,是嗔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