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一时间竟不是很确定。
但不打紧,北帝颛顼氏没打算糊弄他。
“当然是你。”他直接说,“我只问的你。”
孟彰更糊涂了。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一时间,连孟彰自己都觉得很有些新鲜。
既然已经说开了,北帝颛顼氏也就不曾遮掩。
“地府酆都那边,自然会有人在合适的时候去走一趟,不必我来,也不会是这个时候。而且……”
北帝颛顼氏说:“在当前这个时间线,你的份量更重。”
也是这一句话,压下了孟彰那些不住浮动的繁杂心绪。
他奇异地忽然完全清醒了。
“彰,多谢陛下及诸位先祖的看重。”
北帝颛顼氏也不客气地领了这声谢,旋即又问:“那你的回答呢?”
孟彰沉默着,快速回转审视自身,可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我真的能做到?”
不怪他茫然。
或许对于炎黄部族来说,孟彰是有足够自信的。
这个民族或许多灾多难,但它存活着。
一直一直存活着,在其他曾与它同时代、同样曾有过辉煌历史的民族都消亡以后,它还存活着。
它甚至不只是存活,更在血与火、在打压与砥砺中再度伟大。
它从来没有离开过历史的舞台。
但对于孟彰自己,他却未必有相同的自信。
世族郎君的出身、天地孕育的曾经烙印,大概是能支撑起一个生灵的骄傲,让他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蕴养出俯视其他生灵的骄傲,可在孟彰身上,做不到。
孟彰来自信息时代,他知道生来孱弱的凡灵能在智慧、知识的支持下做到什么地步,他甚至不敢凭借自己的局限认知去量度凡灵的极限。
毕竟他曾经庸碌半生,被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多的是人比他璀璨。
多的是人比他坚韧。
“我真的……能做到?”
北帝颛顼氏不能理解孟彰的这份茫然,但对于孟彰,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宽容。
“你不是在这样做的吗?”
他这样问孟彰,然后等来了孟彰一个茫茫然的眼神回应。
北帝颛顼氏此刻真正确定了什么,他一时停住将要说出去的话,仔细打量孟彰半饷,不说话了。
这一刻,他选择给予孟彰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由他点破不是不可以,且还肉眼可见地必将收获到来自孟彰乃至是他身后的所有存在的善意与感激,但……
对于孟彰自己来说,终究还是他自己想明白好得更好。
况且孟彰他走的还是梦道。
诡谲、空幻、无端的梦道,需要有一个足够坚韧、足够稳固的根基。
而这个根基,必定也只可能是孟彰他自己。
他耐心地等待。事实证明,孟彰并不需要他等太久。
“我不确定我正在做的,是不是合符陛下你的预期,”孟彰说,“但我确定我正在做的这些事合符我自己的预期,而我还会继续这样下去。”
继续,按照自己的心走,不停地走。
北帝颛顼氏并不生气,他甚至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