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又抬手在孟彰头上拍了拍。
他的动作仍如先前一般温和轻缓。
“不怕,有我们在呢。”
孟彰无奈地拉出一个笑弧。
他要怎么跟孟显说,他真的不是很怕……
这一个春节,孟彰果真没有走出过孟氏族地。他就安坐在孟氏宗祠的小阴域里,睁眼静静看着孟氏那些散出去的大小郎君、女郎们穿行在他们原本不可能会踏足的南街和北巷,看着那一份份用柴米油盐、银钱布匹整理而成的年礼送到一家一户之中。
当孟氏这些大小郎君、女郎带着人叩响那些柴扉、竹门,将手中的年礼递送过去时候,哆嗦着身体来开门的、惶恐至极的贫家子和寒门子都愣怔了,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待到他们一遍遍确认孟氏子、孟氏女的来意时候,他们几乎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时叫那豆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打落在地上。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那一刻,直面着这些寒门子、贫民子眼中激荡至极又汹涌至极的情绪,就连心下还存留最后一点犹疑与不满的大半孟氏子、孟氏女的时候,心头也都震颤得厉害。
那是一种……他们此前从来没有预期、也从来没有体悟过的悸动。
以至于这些孟氏子、孟氏女们僵立在原地,甚至连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给忘了,最后是纯粹靠着长年以来养成的礼仪习惯才勉强撑过了这一段时间,能够稳稳当当地走出人家的门户去。
孟彰遥遥看着这一众孟氏子、孟氏女堪称怪异的动作,怔了片刻,终于笑了出来。
或许这一份感动只是暂时的,或许它甚至不会存留过今日,但它到底出现了。而它的出现,必将会给予这些孟氏子、孟氏女一些改变。
孟彰期待着这些改变的出现,也期待着这些改变的积累。
盖因没有此时的变化与积累,就不可能会有最终的爆发。
孟彰不奢望这一点触动能让各位孟氏子、孟氏女改变自己的观念,改变他们自己的立身处事原则,但这一点触动,也必将会让他们在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候,不那么地酷烈。
这些孟氏子、孟氏女的变化,不独独是孟彰看出来了,孟椿、孟梧这些族老,甚至是那一干孟氏子、孟氏女比较亲近一些的人都没有错过。
其他人倒也罢了,但孟椿、孟澄这些族老却也急急地招了孟梧过去。他们又展开了一场讨论。
孟彰也转了目光看过去。
彼时,黑白两位无常恰好也正在孟彰这边小坐。
祂们跟着孟彰一道遥遥旁听孟椿那处小阴域中的孟氏族会。
孟彰意思意思地要拦。
“两位兄长,这是孟氏家族中的事情吧?你们这样跟着听,不太好的啊……”
黑白两位无常虽然不太在意这些条框,但祂们在乎孟彰的意见。
不过当祂们定睛看向孟彰,看见孟彰面上眼底的笑意,两位无常就彻底放松了。
“这些事情确实是你们孟氏一族的事情不假,但是吧……”
黑白两位无常对视一眼,齐齐笑着指向自己头上带着的高帽。
两位无常的帽子上各有一行四个篆文大字。
“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
白无常谢必安施施然地跟孟彰说道:“事实上,阿彰,我们还担着赏善罚恶的职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