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虽是混同了天地造化才成形的,但主体却是我们二人的神道权柄,这神道权柄如今在我们手里握着,只要我们想,稍稍费些心力也就能再打磨出一个来,”神荼道,“你且拿了就是。”
孟彰却仍是不接。
“两位兄长莫要诓我,这分明就是两位兄长的爱物,”他道,“即便它是混同了天地造化后沾染了两位兄长的神道权柄所出,但这么多年来陪伴两位兄长身边,必定也是帮了两位兄长不少的。岂是两位兄长自己所说的那般简单?”
郁垒却道:“正因为它曾是我和神荼的爱物,所以才会将它给你的啊。我和神荼已不似早年孱弱无力,这雕门留在我们手上也只能是闲置,倒不如给了你。”
神荼也接话道:“它能替我们给予你几分便利,而阿彰你也能好好使用它,如此不是两厢便宜吗?”
两位门神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孟彰如何还能继续推拒?
他伸手,从神荼手上捡起那枚核雕门户拿在手里。精巧细致的纹路在孟彰手指上轻贴着,却像是流水般静默地涌动。
见孟彰将桃核门雕收起,郁垒和神荼左右看了看,像是找到了什么。
郁垒伸手在孟彰肩头上轻轻一带:“跟我来。”
神荼走在孟彰后头,跟郁垒一前一后将孟彰护在中间。倒不是真觉得这金銮殿周围有人能发现他们一行三人,只是小心而已,毕竟带着孟彰的一点心神,两位门神不愿意生出任何的意外。
孟彰一面跟着郁垒在这金銮殿中穿行,一面仔细观察着这金銮殿里各自闭目静坐于蒲席上的文武百官。
是的,这些朝官在金銮殿上也是有座的。
最初看见这些蒲席的时候,孟彰确实有些惊讶,但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方天地里的炎黄人族确实跟孟彰前生的族群源出同流,但到底不是一方世界,彼此之间自有不同。何况这个时代是世族和皇族公治天下的时代,皇族固然能压世族一头,可也不至于在朝会时候连个落座的位置都没有。
哪怕撇开这些不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是修行者,有修为在身,哪怕出身、家世在最开始时候就有了分别,但皇族真有把握能压得住人家一辈子?
与其等到座下臣属朝官修为反超甚至形成覆压后被清算,倒不如在最开始时候就给予尊重。如此,大家伙还能相互扶持着走一段。
除了文武百官在大朝会上有他们自己的座席以外,这些朝官的服饰也不似孟彰固定认知中那样存在着明显的等级差别。
朱、紫、黄、蓝、绿、灰,十色皆是入眼可见;流云纹、仙鹤纹、山石纹、水竹纹,各色福纹随处可寻;披发、扎髻、戴冠,亦是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观察着观察着,孟彰忽然一怔,随后就自己笑了。
没意义。
皇族司马氏待各家世族宽宥,不曾让重重锁链捆绑着文武百官,但那又如何呢?
皇族司马氏跟各家世族高门之间的暗斗就少了吗?他们的宽宥和悲悯可曾除了给予世族高门以外,可曾给予过也是他们治下臣民的黎庶,惠及天下?
孟彰唇边的笑意失却了温度,连同他原本有些期待的情绪也都消弭了兴味,只剩下漠然。
郁垒和神荼对视了一眼,有些无措。
阿彰这是怎么了,忽然情绪就低落下来了?他好像……连带着对接下来的“热闹”也都没有了兴趣?
可两位门神又很确定刚才绝对没有人越过祂们对孟彰做了什么。
担心归担心,但两位门神还是没有耽误脚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