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远一并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确实如那第一时间划过他们脑海中的灵机一样,说话的不是旁人,而正是刚才还端着杯盏消化杯中琼浆的孟彰。
孟彰此刻正擎着一个空荡杯盏,抬眼往他们看来。
女郎凝神看着孟彰的眼睛,半饷后她视线落下,在那空荡杯盏中转过一圈,才重又抬起,看定孟彰的眼。
尽管面上不见异色,她也还是听见了自己心头的惊奇。
不愧是以资质卓绝之名传遍整个帝都洛阳的小郎君,这份资质真是叫人惊怖。
那杯盏中的琼浆是女郎自己调配出来的,什么样的修为、什么样的层次要消化它花费多少时间,女郎自己心里有数。但现在呢?
现在坐在她对面不远处的那位小郎君,就给出了她另一个答案。
倘若那杯盏中的琼浆是被人简单粗暴、狼吞虎咽地消化的,那倒也罢了,但所有的感知都在告诉她,不是。
这位孟彰小郎君,是彻彻底底地,将那琼浆中的精华都给收摄入自己魂体里,最终化作自己魂体本源的一本分的。
其摄取之精妙与齐全,连女郎自己都无法企及。
女郎缓了缓神,问:“怎么说?”
孟彰道:“且不说现如今各方都还是在准备,尚且未曾真正地引爆战火,只说就算他们引爆了战火,他们之间的厮杀所牵扯到的,都不过是修士、是兵卒、是世家。”
“而我们经营的,却不是那些人,而是更被人忽视的……天下黎庶。”
女郎听着,有些懵懂,但似乎又有些明白。
她抿着唇,快速地盘算着。
修士、兵卒、世家和天下黎庶?
一遍遍回想过她所知晓的那些乱战,女郎最终也只能承认,孟彰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在这方天地里,战争虽然也会成为天下黎庶的苦痛,但那是因为在战乱之中所出现的种种溃兵、逃兵,最后都会将屠刀落在更为孱弱的他们身上,只为了从他们身上搜刮去他们也所剩不多的财货与粮食。
除了这些以外,正规的战争,其实都不与天下的黎庶相干。
哦,当然,不得不被裹夹进战场中以及因为乱战结果无法被接受最终出现的屠城以外。
前者点名的是黄巾军,后者点名是那曹操。
这方天地里,更多的情况,其实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是管你们当官掌事的打生打死,他们只负责缴纳赋税,哪怕这赋税一遍遍地交、一个个地交。
天下黎庶孱弱,根本无力掺和进那些纷争之中,甚至也无力去抵挡那些溅落过来的余波。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藏在自己的穷困潦倒的家里,捂上双耳,等待着乱战的结束。
女郎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问:“经营天下黎庶……你们打算怎么经营呢?”
倘若不是女郎对他们存了几分信任,谢远都怕女郎会直接抄起刀子来逼问他们是不是要将原本就已经够苦难的天下黎庶也带入那些野心家掀起的乱战之中去。
谢远笑了起来。
竟然全没有一点心虚,反而还多了些柔软。
女郎奇异地看他一眼,很快又转了目光,重新看向孟彰。
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启智。”孟彰道。
一个很让人意外,但细细想去,又不觉得那么意外的答案。
“启智?”女郎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