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杯盏,孟彰神色不动,直接将杯盏中的药露往嘴里灌。
这是孟彰惯来时候喝药的标准姿态。但不比往常的每一次,这一次直接冲击孟彰五感的,是清甜、鲜香的味道。
细细体味过去,那清甜、鲜香的味道之下,还有一种别样的、仿佛是天空又似乎是大地的气息。
它环抱着天地万物。
孟彰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
孟蕴看得一笑,也是低下头去,喝着杯盏中的药露、吃着面前陶碟里的药果。
孟彰睁开眼睛时候,孟蕴便将一个盛着药果的白陶碟递送到他近前。
“也尝尝这个?”
孟彰就将那白陶碟上的一枚药果捡起。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迟疑,只看得孟蕴一眼,便将赫黄的药果往嘴里送。
药果入口棉甜,跟那药露一样,没有丁点孟彰早已习惯了的药味。
孟蕴看见孟彰眼底的异色,弯唇挑眉冲他一笑,道不等孟彰来问,她就先开口了。
“你的抗拒本就有前因在先,又怎么能真怨你?我虽然担心你会任性,总这样抗拒着,但也知道你不是个真会任性的人。何况,我们如今还是在我的梦境世界里……”
“我急什么?让你慢慢来就是来。”
孟彰自落到阴世天地以后,已经不是第一次返回阳世里来了。尽管前几次孟彰找的都不是她,而是二兄孟显,可如果孟蕴真的要提醒孟彰些什么,她就完全没有机会吗?
怎么可能?!
但她此前一直没有跟孟彰提起,甚至都没有提醒孟显,这何尝不是因为她心疼孟彰这个幼弟,想要让他先将心中那股习以为常的忍耐与克制彻底释放出来再言说其他?
就好像现在。
孟彰在经历过几个月的彻底远离药材、药汤的松快以后,再重新接触药材、药汤相关,就不会太过无法接受了。
含着果肉的孟彰无言地看了看孟蕴,三两下将手上药果给吞食殆尽。
“阿姐,这真不怨我。要是世上所有的药材、药汤都是我现在吃着的这个味道,我也不至于落下阴影了。”
孟蕴叹了口气:“良药苦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念叨了孟彰一回,又自己将话题给带了回来。
“阳世天地族中……你也别太担心,乱就乱这一阵子罢了。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自己也就会消停下来的了。”
顿了顿,孟蕴又道:“毕竟颖堂兄也只是未来的宗子而已。真正的宗子还是他阿父,暂且还轮不到他来呢。旁的人也就借着这个由头,从宗支一脉里分去些好处罢了。”
“真要打宗子主意,可就贪了,怕不是会崩掉一口牙。”
孟彰听着就笑:“所以阿姐其实也不看好庙伯父那一支?”
孟蕴瞥了他一眼,自己也伸手从那陶碟里捡了一枚药果拿在手里。
“庙伯父那一支也不是就不能脱出宗支的影响,但他们都机会大概在阴世里。阳世这边厢,大抵还是颖堂兄这一脉的。”
“我不觉得现如今宗长一脉哪里就衰弱了。”孟蕴摇摇头。
她很快又道:“这些都是宗长那一脉的事情,且就由他们宗长一脉自己争去,跟我们这一支一脉有什么关系。”
她说完话,随手将拿着的药果往口里送。
孟庙也是现如今他们安阳阳世天地里这一代族长的嫡孙,甚至也是宗子的嫡子。他们之间的争锋,再怎么样看,都还是他们宗长一支内部的事情。
他们这一支血脉已经远了,贸然掺和进去,总是免不了平白招惹猜疑。何况,他们家甚至是他们这一支,都没有几个要盯着宗长那一房的位置。
也就是说,好处没多少,但坏处却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