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重隐忧实在是太隐晦了,即便是谢尚这个主人,也未曾意识到它的存在。
他们这些庸人在族里、地方乃至朝中,没有自己的位置不打紧,但似谢礼这样的天资聪颖的小郎君长成以后,如果也不能在族里、地方乃至朝廷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位置,那他们最后……会不会像他这个“庸人”那样甘心?
哪怕是他们这些庸人,如果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不能接受自己在这天下都没有他们位置的现实……
不甘心的他们,会不会做出些什么?
谢尚那一瞬间的走神并没有被谢礼、孟彰这两个小郎君错过。
两位小郎君对视了一眼。
谢礼唤了一声:“阿尚族兄?”
谢尚收回心神,重又笑开,道:“那可未必。”
谢礼盯着谢尚看。
这位族兄到底是在故作神秘,还是真的别有内情?
“怎么说?”最后,他还是问道。
谢尚轻笑一声,也不继续逗弄谢礼,直接开口道:“阿彰他,可是阿远族弟的知音呢!”
这话一出,不单单是谢礼,就连其他投了一点心神落在这边厢的诸位谢氏郎君也都惊了一瞬。
正抱着宝琴垂眸静坐,不知是在回味着什么还是倦怠了懒得应付他人的谢远也都睁开了眼睛,往他们这边厢看来。
孟彰转了身,精准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个成年的、面上眼角堆着倦怠的郎君,一个未长成的、面容间笼着病气的小郎君,他们一坐一站,无声对视。
整个园林一时莫名安静下来,除了那清脆活泼的笛音外,竟是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传出。
其实不是那些谢氏郎君特意而为,而是他们只能这样看着,一丁点的声响动静传出,不必旁人分说,他们自己也觉得罪恶。
一曲笛音奏完,才将手指从笛孔中移开,抬眼看向园中的那位谢氏郎君险些被这样的静默端重给吓了一跳。
只是他到底也灵觉,并没有贸然开口,自己悄然收敛动静,用目光无声瞥着其他的谢氏郎君,希望这些静默的族兄弟能给他些许提示。
但,没有哪个谢氏郎君多往他的方向分去一眼。
他们都只看着那两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在见证着什么。
孟彰先自有了动静。
他站直身体,笑着对那边的抱琴郎君拱手一礼:“孟氏孟彰,见过谢远谢郎君。”
谢远也笑了起来,他没有放下怀里的宝琴,而是抱着它,遥遥对孟彰回得一礼。
“谢氏谢远,见过孟彰孟郎君。”
这一刻,不独独是谢礼、谢尚这两位,便是其他一直安静的各位谢氏郎君也都是一脸的满足。
好!
他们在心底重重一拍掌。
就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遥遥相对的谢远与孟彰,谢礼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谢尚的手肘轻轻搭在了谢礼的肩膀上。
“怎么样?”他低声对谢礼道,“我没有说错吧?阿彰师弟他就是阿远族弟的知音。”
谢礼无声点头。
虽然谢远和孟彰现在还没有更多的交流,但任谁来看见此刻的两人,也都知晓他们心中有着旁人没有的默契。
那不是寻常言语就能够形成的、触及到的默契。
谢尚对谢礼笑了笑。
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