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汧察觉到了孟椿的情绪,急急抬起头来,唤道:“阿爷,那小子也只是心疼自家娘子,他也很为难……”
孟椿忽然打断了他:“然后,你也心疼那小子?”
孟汧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现在泉郎是在你院子里还是他祖父院子里?”孟椿问。
孟汧道:“在,在他祖父院子里。”
“嗯。”孟椿应了一声,“你心疼你的孙子,你儿子也心疼他的孙子,各自心疼一个,倒也还算公平……”
孟椿话是这样说的,但孟汧却并不为之欣喜。
“阿爷……”他唤道。
孟椿叹了一声,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原还以为,令泉郎他祖父母亲自教养泉郎,就可以不用太在意了呢。万万没想到,原来还有你这一茬……”
孟汧面上有些羞愧,但还是道:“阿爷,阿颍他只是心软,那毕竟是他明媒正娶、为他生儿育女的娘子,他……”
孟椿面上的冰冻消融,露出的却不是缓和,而是另一种接近无言的平静。
“所以呢?”他问,“所以就由着那小子放纵他娘子,最后还要拖上一个温氏?”
孟汧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孟椿已经不想听了。
“我理解了高祖宣皇帝,我……也理解了阿梧。”孟椿说道。
孟汧心头猛然一跳,更觉不好。
梧族叔祖父?这里头竟然还有梧族叔祖父的事情?还有,阿父他理解了高祖宣皇帝?
高祖宣皇帝要怎么做,他可是刚刚才听阿爷说过的!
现在阿爷说理解高祖宣皇帝,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有必要,阿爷也会似高祖宣皇帝一样对安阳孟氏一族出手?还有梧族叔祖父,是不是梧族叔祖父也会?
孟椿平静地看着孟汧,道:“阿梧跟我说,他告诉过阿彰,如果族里真的有人任意妄为,且屡教不改,他尽可以下狠手剪除这等腐枝败叶,必不能让它们影响到主枝……”
“我原本还觉得阿梧他太狠,但现在……”
“阿爷!”孟汧唤了一声,顾不上冲撞,直接就打断了孟椿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想?!阿颖他虽然对温氏心软了些,但也算不上是我安阳孟氏的腐枝败叶吧?!阿爷,你是不是对阿颖太严苛了?!”
孟椿只是凝望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面上神色近乎凝固。
“阿爷……”
看见这样的孟椿,支撑着孟汧的那一口气反倒是先泄了。
“冷静下来了?”孟椿问。
孟汧紧抿了唇。
孟椿又问:“你是不是觉得……阿梧说这样的话,就是在为了分宗做准备,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嫡长这一脉影响乃至是干涉阿彰,就是想着要将我们嫡长这一脉撇下?”
孟汧脸色阴沉下来:“我没有这样想!”
“是吗?”孟椿只问,却不说信还是不信。
孟汧也没有要跟孟椿继续辩解的意思,只沉着脸不说话。
“若阿彰和阿梧真是这样想的,作为你的儿子,阿庙又怎么能跟在阿彰身边,暂时为他打理帝都洛阳里的事务?”
孟椿近乎俯视一样看着孟汧,缓慢道:“醒来以后,看什么时候合适,将泉郎送到阿珏那里去吧。”
直到这个时候,孟汧才抬起视线:“阿爷,你这样做,要将阿颖置于何地?”
“阿颖他是我安阳孟氏未来的宗子!”
将泉郎放到他祖父母院子里,还能说是孟颖孝顺,让长子为他承欢膝下。外人再如何都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