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和的答案。
他冷着一张脸在思考,手搭在方向盘上攥紧,余光瞥到江声的手把蛋糕推到台面上去。
严落白看了一会儿,嘴唇抿了下,转过脸来。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锐利被削减,强干、精英,不容置喙感因略垂的睫毛而显出退让,只是仍透出些石膏像般不近人情的冷意。
“什么意思?”
江声:“送给你,做礼物。”
严落白要气笑了,“你拿我送你的东西送给我?这是什么礼物。江声规定的礼物?”
江声也刚把安全带拴好,勒进他白色的羽绒服里。他躺在靠垫上把座位往下放,羽绒服里面的扣子扣得规矩,只是隐约能看到一点雾一样的红顺着领口攀上他的耳际。
额角的发丝还有点湿,软塌塌地落在眉眼。
忽视这些无法不注意的小细节后,其实江声一双眼睛看他的时候眼尾翘着,总是很纯良的样子。恹恹的,没什么精力,也干不了什么坏事,谁看到他都觉得他温驯又清纯。很乖很好的孩子。
说话倒是气人。
前一秒还说要送他做礼物,后一秒就把蛋糕往自己这里挪,乌黑的眼珠望着他,“你不要吗?那正好我自己吃了。”
严落白可算明白了他的算计。
他说,“我要。”
他伸手把车载音箱打开。
上世纪的音乐飘荡起来,江声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他一声冷笑。只是看过去的时候,瞥见严落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好整以暇的讥诮,“拿来。”
原以为能看到江声失望的表情,但江声眨眨眼,“你收下就不能再生我的气。”
两条路都给江声走死了。
严落白沉默一会儿,深呼一口气,手指有些发冷地在额角按了下,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像是不耐。
“我生气还是不生气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值得拿一块蛋糕来贿赂我。”
他的身价还真高。
说完,又像是根本不需要听江声的答案,轻哂一声,“可以。”
却不料江声得寸进尺,攥着安全带说,“既然你都收下了,应该也不好意思吃独食吧?”
严落白看清他眼里的期待,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面无表情地把视线前移。半晌,推了下眼镜,笑了声,“不,我挺好意思的。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吃独食。最喜欢吃别人想要又吃不到的。”
江声:“……你又不喜欢蛋糕!”
严落白:“无所谓,能爽到。”
江声:“……”
失算!
*
严落白很久没有做梦。
上次做的梦境给他留下了十分夸张的心理阴影,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直视江声的眼睛,靠着连轴转的工作才勉强调理回来一点。
之所以这次能这么清晰地判断是一场梦,是因为这样的场景不久前就在严落白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坐在车里的是他和江声。
顾清晖在门外狂拍门,砰砰砰,吵得要死。
严落白站在门外的时候,怒火高涨,怨气冲天,恨不得让这剧烈的声响打破他们之间所有奇怪的暧昧的氛围,也有着提醒的意思:外面有人,收敛着点。
只有坐在车里的时候,感受到江声的嘴角贴着他的下巴,手抓着他的衣服,一切感官被攫夺,眼睛只能看他、手只能感受他、只能闻到他的味道,这时候他才知道那样的声音是一种多令人恼火的打扰。
被打扰的恼火又凭空升起尖锐的快意。
现在并不是他和江声被关在了车里。
而是顾清晖被关在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