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苗武的招供。”白开霁将他一整个下午拷问苗武的结果呈交给宋祁韫。
苗武在今年二月由京钱志勇引荐入了蘑菇教。钱志勇正在之前唐县自杀林的案子中,被吴启杀人灭口的京兆府捕头。
苗武的儿子七岁,今年年初开始去学堂上学,但这孩子比较胆小,总是被学堂另一个叫葛壮的孩子欺负。每次回家的时候,他身上都带着伤。苗武随即就去找这孩子的父亲理论,那天他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在与葛壮父亲争吵。
苗武略听了几句,就晓得葛壮父亲是个不讲理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偏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认账,竟当着对方的面儿抢过借条吞进了肚里,嘴上还扬言“没借条当证据你能拿我如何?有种你去京兆府告我啊”。
苗武常年缉捕犯人,最了解人性。他知道跟葛壮父亲这种人谈什么都没用,现在跑去跟他理论,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打草惊蛇,增加矛盾,甚至永远争吵不休。
倒不如暗地里来一招,一次奏效,一劳永逸。
苗武就趁葛壮那孩子独自下学归家的时候,给他套上了麻袋,狠揍了他一顿,警告他如果再敢欺负人,就把拔光他的牙,扒光他的衣服,把他倒吊在书院门口。
那之后葛壮果然收敛了,不敢在学堂欺负任何人,包括他儿子。
正当苗武乐滋滋地以为自己彻底解决了这桩麻烦的时候,屠户杜长富来大理寺找苗武。杜长富告诉苗武,那日他趁孩子不备给孩子套麻袋殴打孩子的经过,他全都看见了。
杜长富以苗武遗落在现场的大理寺腰牌为威胁,让苗武替他还赌债,否则他就在大理寺大喊,把他的恶行公之于众。杜长富这人长得高大健壮,腰间常年别着一把屠刀,一般人都不敢惹他。苗武对他也有几分忌惮,更不要说他手上还捏着他的把柄。
此后,苗武受杜长富的威胁长达两月,几乎掏空了家底儿替杜长富还赌债,就在忍无可忍打算自暴自弃的时候,钱志勇发现了苗武的端倪。钱志勇跟苗武讲述了蘑教存在的意义,目的就是让受过欺负的大家能够抱团在一起,互帮互助,互相取暖。
“钱志勇告诉苗武,他只要加入了蘑教,自然会有人帮他解决眼前的麻烦。但当别人有麻烦的时候,需要他‘举手之劳’时,他也要帮忙。
当时杜长富要的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得寸进尺,苗武急需逃出困境,就决定试一试钱志勇的办法,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真的解决了。”
陆阳忙问白开霁:“怎么解决的,不会是杀了吧?这位杜长富现如今还活着吗?”
“活着,但人已经不在京城了,早在一月前就去了杭州。不知什么人告诉他,杭州那边干屠夫更挣钱,他便深信不疑,举家搬迁。”
“倒真有办法,”尉迟枫十分担忧地跟宋祁韫感慨,“却也可见蘑教如今人数之庞大,几乎无孔不入。”
不同于清月教的高门槛,只招收身手好或有特别技艺的江湖人,蘑菇教的门槛低到几乎没有,似乎什么人都可以轻易加入。这就很可怕了,所有普通的百姓,生活中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蘑菇教的一员。如风如空气,无所不在,叫人很难甄别,防不胜防。
“替换秦田饭食的包子,是苗武接下的第一个任务,他说当时他并不知他替换的包子里有毒。有个幕离的女人突然出现,吩咐他替换包子,说这包子吃下后会让秦田自然就会明白。
苗武便以为这包子只是传递一个信息罢了,没想到竟因为自己的下手错杀了秦田。那之后他就彻底被人拿住了把柄,只能听命幕离女人的吩咐,送蘑菇教的信到班房,还假装自己是第一发现人。”
白开霁随即向宋祁韫转述了苗武的请求。
“老大,他说他没别的请求,只希望最后能再见你一面。”
宋祁韫沉眸,一张脸锋利而冷淡。
“不见。”
人非圣贤,难免犯错,但知错却避讳,为掩盖错误而放纵私欲,明知是错,却步步深陷,步步不回头,最终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等蠢人,他一眼都不想见。
“都说京城第一探花郎,面冷心更冷,今日终于得见了。”
崔荣笑着走到宋祁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