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慕优雅吐出一块没脱干净的鹅骨头后,用漫不经心的聊天语气截住了陆阳的话。
“听闻冬灵姑娘不喜男子,那可是喜欢女子?”
“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婉转柔韵的声音不见了,突然有些刺耳。
宋祁韫和陆阳都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冬灵的失态,有办案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情况是心虚的表现。
冬灵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眼含泪,楚楚可怜看着宋祁韫:“妾平生最恶之事便是被人冤枉,刚才失态了,请宋少卿见谅。”
“苏南死了,尸首如今就在县衙的尸房内。”沈惟慕简明扼要。
冬灵无法抑制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不,这不可能。”
“她确实死了,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县衙看她的尸首。”宋祁韫道,“她身上挂着的锦袋和你这个是一对,并在一块,应当是鸳鸯戏水图吧?”
“怎么会这样!”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冬灵眼里滚落,她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哭得十分狼狈。
宋祁韫拿到冬灵的锦袋,发现里面装着的只是普通的香料,并不是一捧土。
他不禁看向沈惟慕,这厮撂下两句话后就不管了,靠在窗边专心吃卤鹅翅。
有关于苏南女扮男装的事,冬灵的阐述跟苏南无二。她们俩家小时候是邻居,都日子穷苦,后来灾荒逃难就走散了。再见便在京城,一个是妓子,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大理寺录事。
“这锦袋是我送她的,我是不喜欢男人,那是因为我做这行,受够了你们这些恶心的臭男人。但鸳鸯图案却并非你们所想那般,是好姐妹之间、朋友之间相赠的礼物罢了。若不绣这种图案,鸨母都不舍得给我们好绣线。至于什么种蘑菇,鸨母为何自杀,我都不清楚。”
冬灵伤心欲绝,目光呆滞无光,整个人跟没了魂儿一样,不像在撒谎。
宋祁韫将后续事宜交给属下后,踱步到沈惟慕身边,才发现从东窗边这角度可以览尽大堂内百态。尤其可看清楼内那些哭啼的姑娘们,多数都在假哭干嚎,不过用帕子在掩饰眼角罢了。
“看来这个李红袖平常没少苛责她们。”
沈惟慕吃鹅翅的动作未停。
宋祁韫闻着卤鹅翅飘来的酱香味,口中唾液在无形中增多,不得不控制自己的状态。
“这案子你怎么看?”
沈惟慕这才扭头看向宋祁韫:“你问我?”
“我看你对这案子挺感兴趣,不然怎会时不时特意透露消息给我们?”
宋祁韫仔细想过了,这案子若没有沈惟慕提供消息,不可能查到现在这程度。
或许是沈惟慕透露的消息过于接近真相,才会招致那么多人丧命。
“我不提供多余意见。”
沈惟慕没有管闲事的癖好。
世上生灵各有各的定数,何必多费心力,庸人自扰。
“回京后我请你吃三顿终身难忘的佳肴。”
沈惟慕当即用帕子擦了手,对宋祁韫道:“有没有想过,种蘑菇就是字面的意思,唐县地域皆是长蘑菇的良土。”
宋祁韫愣了下,站直身子,目光里有什么东西骤然亮了。一直堵住他思绪洪水的巨石,骤然被这句话冲开了。
怪不得锦袋里那捧土中的白丝让他有种熟悉感。
现在他想起来了,他儿时曾有一次去山上采蘑菇,那白色的丝正是蘑菇摘下后,土壤里残留的东西。
“但仅仅是简单种蘑菇的话,不会因为一个区区种蘑菇的问题,招致这么多人死亡,甚至被灭口。这种蘑菇的背后,一定牵扯到巨大的利益或阴谋。”
“蘑菇这东西妙得很,无毒的滋味鲜美,让人流连;有毒的也滋味鲜美,可能致幻,甚至让人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