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意和谢源打车把小狗送到宠物医院。
前台负责接待的护士阿姨一边接电话一边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边上另一部固定电话还在丁零当啷作响。她在忙碌间分心抬头,迅速瞥了一眼推门进来的两人一狗。
护士阿姨每天都在前台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只需看一眼,一两秒钟的工夫,她基本就形成了初步的判断。
年轻的大学生男女,十有八.九是情侣,热爱小动物,富有爱心,捡到流浪的小猫小狗就会把它们送来医院。然而大学生通常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还要问父母拿生活费,因此大概率无法承担高昂的宠物医疗救治费用。
护士阿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从柜子里抽出一张登记表拍在桌上。
“先填单子,然后去付费交押金。”
这家宠物医院的登记表做得很规范,有好多栏信息需要主人填写,包括狗狗的名字、年龄、性别、品种、肩高、身长、体重等。
谢源一手抱狗,一手拿着圆珠笔。他低头看着表格上面这些密密麻麻的待填项,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
狗是在学校草丛里捡到的,他们连这只狗是妹妹还是弟弟都没有来得及确认过,怎么填?更别说肩高体重身长这些更为细致的问题了。
这些麻烦的事情绝对不能只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谢源示意蒋意过来:“要给它起名字。你来。”
他本以为蒋意会考虑很久,谁料她不假思索地就说:“茉莉。叫茉莉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谢源,紧接着她又报了一串六位数字,很显然是密码。
“去付钱吧。”她轻飘飘地发号施令。
谢源:“……没事,不用。”更不用就这么随意地把她的银行卡和密码都交给他。
她到底懂不懂人心险恶啊。
蒋意却摇了摇头,她说不行的,“谢源,不行的,你和我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要把茉莉的所有权问题给区分清楚。这是我先发现的狗狗,它是我的,所以当然是由我付钱。你也不许跟我争抢。”
谢源:“……”
在他的印象里,以前她从来都不跟他区分什么“你的”、“我的”。她向来最喜欢把他和她混为一谈,直接笼统地用一个“我们”来概括。
现在她倒开始跟他争论起“你的”、“我的”。
呵,可笑。这会儿狗还在他怀里被抱着呢。她先翻脸不认人了。
谢源一脸高冷,抱着狗走向缴费处。他没管蒋意刚刚硬塞在他手里的那张银行卡,而是先把狗换到右手臂弯里单手揽抱着,然后左手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扫码缴费。
他就乐意付钱买单,怎么了?
填了单子,付了押金,小狗终于被抱进诊室里面。
万幸,小家伙确实是女孩子,所以茉莉这个名字可以用上了。
茉莉乖乖地趴在就诊台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湿哒哒地贴着脑袋瓜
。医生正在给它做检查。
诊室外,蒋意和谢源还在就茉莉的“所有权问题”进行着你来我往的攻守问答。
谢源:“你说你要养它。那么请问你能养在哪儿?”
蒋意被他问得语塞。
她没告诉他,其实地方根本就不是问题。她家在B市不缺房产。况且哪怕她就是为了养茉莉特意买一套房子搬到校外去住又能怎样?
问题是她没信心能照顾好它。
她一点儿都不擅长照顾小动物。
蒋意不会愿意承认自己的缺点。她上手直接推了一下谢源的胳膊,气呼呼地说:“谢源,你真讨厌!你明明就不喜欢养小动物,可你还这么假惺惺地要跟我抢茉莉。你承认吧,你就是还在生气,所以故意不想让我得偿所愿。”
假惺惺?
他真讨厌?
谢源听完都快气笑了。
她要不要摸着良心再把这几句话重复一遍?
可是蒋意还没说完呢。
“……你这么做跟那种离婚之后非要抢孩子抚养权的渣男有什么区别?你都不是真心想要它,你怎么可能会好好养它嘛。”
谢源抬手摁住额头,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火气,再睁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在她的心目中,他就等同于离婚之后抢孩子抚养权的渣男?
她试过了吗,就臆想他能干出这么混账的事情?
他看她才像是那种离婚之后不要孩子抚养权、潇洒地一走了之的女人。
蒋意不说话了,可能是意识到她一时任性说出口的话有点儿过了。然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仍然透出纯净的光亮,完全就是一副知错不改的模样。
“我没有把你想得这么坏。”她小声地说。
谢源:“……”
要命,她今天怎么认错认得这么快?搞得他都不能继续凶她了。
蒋意摇了摇他的胳膊:“你要是生气的话,那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了。”哄人的嗓音软乎乎甜糯糯的,一听就不是发自真心的。
她真的很擅长让人讨厌不起来。
谢源觉得自己快要被蒋意折腾得死去活来。
谢源:“说句对不起我就不能生气了?”
蒋意厚着脸皮点头:“当然。”
谢源:“那为什么我说对不起,就没有同样的效果?”
蒋意愣住,然后她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慢慢变得白里透红,“你……你什么时候说过对不起了?”
谢源盯着远处门口的雨伞架,他的伞也搁在那上面,“用行动道歉不能算数吗?”
他指的是他今天主动把伞递给她的举动。在他看来,这个举动就是他在向她主动求和。算上夏令营的这段时间,他其实做了很多求和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