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谢源表情冷淡。他直起身,屈起手肘,眼神直直扫向凌聿,却没有收回摁在蒋意唇上的手指,甚至还略微加重了几分力气。
调酒师称呼凌聿为凌先生。因此谢源很容易猜出对方的身份:凌聿。刚刚给他发短信让他把蒋意接走的那个凌聿。
“学长你想多了。”谢源淡淡道,他这会儿的表情彻底冷峻着,指腹微微压住蒋意深樱色的樱唇,连同潮湿柔软的舌尖一块儿。他手腕内侧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嘴里说出的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硬:“我又不喜欢她。而且我也不至于乘人之危。”
凌聿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行,那你们继续吧。”他直接坐下,伸手招来酒保,点了一杯低度数的酒。
继续?怎么继续?
谢源抿唇不语,眼底的情绪汹涌了好一阵子,最终慢慢散去。他松开桎梏在蒋意唇边的手掌,指腹间已然蹭上一片她唇膏的明红色。
蒋意抬头,一边皱眉一边盯着凌聿看,琢磨着琢磨着,她忽然瞪圆眼睛,用手指着凌聿,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你是不是偷偷亲师姐了!”
“没有。”凌聿耐心地回答说,“我光明正大亲的。”
不像某人,没胆量亲人。
谢源随意抬眼看过来,正好和凌聿的视线撞在半途中。
凌聿只当没看见谢源眼神里的防备,从容不惊地说:“你先送她回去吧。我等你们师姐。”
可是谢源不会就这么把师姐留给眼前这个他不熟悉的男人。
谢源:“没关系。我们也等等师姐。”俨然毫不退让。
好在景孟瑶很快回来了。她从店门外面走进来,情绪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她看到蒋意和谢源坐在一块儿,尤其蒋意像只小醉猫似的把脸枕在谢源手掌上面,景孟瑶的眼睛弯起来露出温柔的笑意。
景孟瑶问谢源:“要准备回去了吗?”
谢源:“师姐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景孟瑶轻柔地摇摇头:“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言外之意,她和凌聿还有话要说。
既然如此,谢源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拍拍蒋意的胳膊,示意她跟他走。蒋意扶着桌子站起来。虽然她刚刚看着喝得很醉,可是这会儿她倒是每个动作都很稳当,一副能够充分自理的模样。
谢源信以为真,于是也就没搀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大门。出租车等在路边。人行道和马路之间有一节台阶,谢源一步走下去,拉开车门,然后回头瞥了眼蒋意,看到她很从容很自信地在人行道上走出一条直线。
行。至少酒品还可以。
谢源已经全然忘了她刚刚咬他手指的耍赖举动。
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踩空,整个人往后跌在地上,屁股先着地。在疼痛来临之前,她的表情甚至是懵懵的。
就是因为谢源没搀她。
这一下应该摔得很疼,因为谢源立马看见她眼睛里蓄起眼泪。
不对,说不定其实也没那么疼,毕竟她向来很娇气,疼痛的阈值也许要比别人低很多。
甚至有可能她是故意扮疼来捉弄他。
她眼泪汪汪的,挡着小屁股,仿佛那里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兔尾巴,而某人想图谋不轨扯她尾巴似的。
谢源想跟她说活该,谁让她喝那么多酒。但是话在嘴边绕了几圈,他到底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起来了,别在地上坐着。”
“起不来。”她可怜兮兮地说疼,然后理所当然地朝他伸出手。
谢源语气不善,凶巴巴地说:“干嘛?”
伸手还能是干嘛,当然是要抱抱。
“抱——”
带着颤音。
谢源只好把她从地上捞抱起来,径直塞进车里。当她接触到车内座椅的时候,又委屈巴巴地喊疼。
如果蒋意是别的地方摔疼了,谢源兴许还能用他在家里耳濡目染学出的三脚猫功夫帮她看看,可她刚刚结结实实摔到的部位是屁股,谢源也只好跟出租车司机说:“去医院。”
她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鼻尖红红的,眼眶红红的,嘴唇红红的。
谢源:“……别哭了。我们不是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吗?马上就到了。”
蒋意:“都怪你。”
怎么就变成都怪他了?谢源委实觉得自己头上这口黑锅背得有点儿不明不白。
蒋意:“都是因为你刚刚没有扶我。我走路都走不稳,你还让我自己下台阶。你就是坏蛋。”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谢源。
谢源:“……”
“对不起。”他的语气硬得跟石头似的,手里没闲着,拆了一包纸巾,冷着脸递过去一张,“这样总行了吧。”后面还要加这么多余的一句。
到了医院看急诊。
等了二十多分钟,排号轮到蒋意,在三号诊室。谢源这次没再跟她保持距离,而是紧紧地搀着她,免得她不小心又磕了碰了掉眼泪了,到时候他把身上T恤脱了给她擦眼泪鼻涕恐怕都不够用。
两个人进了三号诊室。医生坐在桌子后面一抬头,口罩上面露出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嘿,又是你们。”
一年前,谢源帮蒋意挡自动扶梯上的箱子不慎扭伤手腕,来这家医院看急诊,当时就是这位医生看的诊。
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做完检查看完报告,医生说骨头没事儿,休息几天就不疼了。
离开诊室的时候,谢源的肩膀被拍了下。
“放心,我会继续替你在你爸妈那儿保密的。”
谢源:“……”
有什么好保密的。他又没干亏心事。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打车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