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意轻声说:“我们让一间房间给他们吧。”

反正他都要给她守门了。

谢源说好。

谢源走过去,把他那间房间的钥匙让给那一家三口。对方喜出望外,没想到还

能有这样的幸运,连声说谢谢,然后掏出手机要把房费转账给谢源。谢源没要,反正住一晚也没多少钱,举手之劳而已。

他给完钥匙,回到蒋意身边,“走吧。”

*

两人买完东西,回到房间。

酒店的住宿条件很一般。蒋意没用浴室。

谢源简单冲了个澡。他拿着毛巾进浴室的时候也没多想,等热水一开,水流的声音哗哗落在瓷砖地面上,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

蒋意还在外面呢。

他捏了捏眉骨,心累。

在家里的时候,他明明挺严防死守的。可是出来玩的时候,这些规矩怎么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洗完澡身上仍然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哪儿都没露。

蒋意趴在床上正在逗茉莉玩儿。

一抬头,她对上谢源的眼睛。

房间的气氛有点儿意思。

蒋意挑了挑眉毛。

谢源错开眼神。

“你洗了好久。”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源随口嗯了一声,拿着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

房间不大,两张单人床之间只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

避无可避。

谢源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他不睡另一张单人床,而是搬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给她守门。

自己说出口的话,就得照办。

但是他环顾四周,这凳子跑哪儿去了?

那么大一把凳子,刚刚回来的时候还好端端摆在桌子前面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蒋意莞尔。

她说:“刚才老板娘来敲门借凳子,她说楼下还有很多游客没找到住宿的地方,所以酒店想多搬一些凳子到底楼,哪怕没有地方睡,也能给这些人提供休息坐的位置。”

谢源默默地闭上眼睛。所以他今晚睡的地方就没了呗。

“我忘了你要坐那把凳子守门来着。我就让老板娘拿走了。”

蒋意一脸无辜。

谢源:“……”

她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占领道德高地。

蒋意眨了眨眼:“恭喜你,你能睡床了。”

为什么她说的好像他蓄谋已久似的?

谢源觉得自己被冤枉。

他真没那么想。

不过,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他理亏。

本来他们是一人一间房,现在变成两人一间房。本来说好他睡凳子她睡床,现在变成她睡床他也睡床——虽然是各自一张单人床。

他们的物理距离越来越近。到今晚睡觉的时候,他们中间将只隔一个床头柜。

谢源无话可说。

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是他在得寸进尺。

谢源瞥了一眼那张空着的单人床。

这张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

茉莉天真地摇了摇尾巴。

谢源的神色一凛。

他怎么忘了还有这条狗。

这个房间里面目前最大的变数就是茉莉。但凡这条狗今晚不作妖拆家,谢源就还能保住这张单人床位。

茉莉像是有所感应,它抬起脑袋,看着谢源。

茉莉:???

茉莉:主人的儿子这是希望它拆家呢,还是不希望它拆家?

谢源把茉莉的脑袋往下摁了下。

他在这个房间里待着总觉得不大自在。

“喝水吗?我下楼去买几瓶矿泉水。”他说。

蒋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趴在床上,撑起脸,头发落在肩头和颈侧,像黑棕色的雾似的。她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瞳仁分明,仿佛能把他的思绪看穿。

谢源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来”,推门就往外走。

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在楼梯边上停下来。

靠。

为什么又是他落荒而逃。

谢源买完矿泉水回来。

蒋意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她身上盖着薄毯,呼吸起伏均匀,侧脸很安静,床边微弱的光给她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其实时间还早。

她可能一整天爬山太累了。

谢源轻手轻脚放下一袋子矿泉水,然后走到床边。

他在他那张单人床沿坐下来,过道太窄,他的长腿得收着。

蒋意的脸颊侧边有一缕碎发,随着她浅浅的呼吸飘起又落下,偶尔会垂搭在她的眉眼前面,蹭得她的眼皮稍稍地微动。

谢源有一个念头,很想替她把那缕头发勾在耳后。

床边有个身影忽然冒起来。

茉莉的狗狗眼在黑暗里很亮,它立起耳朵,盯着谢源。

一人一狗对视上。

谢源顿时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茉莉趴在软垫子上,它把脑袋往下低了一点儿,然后耳朵动了动。谢源很熟悉它的小动作,知道这是它要呜呜低声叫的前兆。

谢源冲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茉莉重新把脑袋枕在爪子上。

被茉莉搅乱节奏,谢源也冷静下来。

他刚才想要做什么?

现在不是给蒋意勾头发的时候。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他得照顾她,而不是趁人之危。

谢源替蒋意把毛毯拉上去盖好。

“晚安。”他无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