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才刚回到温家,才刚受封为五公主,于情于理,明帝都不可能答应他。
舅舅显然也清楚,否则也不
会在得知她有孕想生下孩子之后,说她必需离京最少一年,而非与容珺成亲。
在容珺再次开口前,她忍不住问:“你明明就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容珺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都到中途就又收了回去,不敢轻易靠近。
他轻笑了下:“臣只是怕。”
“什么?”
“公主太好太优秀,臣怕您被人抢走。”
容珺相信,即便大凌一旦尚公主就不能参政,一旦做了驸马便什么都是过眼烟云,也依旧有人会为她倾倒,甚至放弃前程。
云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不成你是在吃那个江──”
容珺倏地伸手,略显粗粝的指腹按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捏住她的嘴唇。
云娆瞬间噤声,水润润的美人眸飞快地眨了眨,瓷白小脸缓缓染上漂亮的浅粉色。
心脏跳得快要炸裂开。
容珺飞快地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清隽的眉眼间流露些许懊恼,似是在自责自己的失态。
云娆知道,他是真的吃醋,也是真的怕。
容珺对她的占有欲本来就异于常人的病态,之前甚至得靠自残的方式才能阻止自己将她藏起来,在寻常人眼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却让他如此不安,可说再正常不过。
他不是正常人。
这句话,钟钰不止说过一次,就连钟院判也委婉地说过。
舅舅虽然说不会阻止她和容珺,但在得知容珺的疯狂行径之后,也明显不赞同她与容珺在一块。
她对他的心境,却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云娆突然想起一件事,朝他走进一步,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附到他耳边,轻声问:“前世阿娆没了之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
春梅小心翼翼地四处巡视着,眼角余光却瞥见云娆主动朝容珺走去,并起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姑娘、姑娘这是在亲容将军吗?!
春梅眼瞳骤缩,震惊不已,羞得不敢再看。
容珺静默了下,不答反问:“你愿意吗?”
“……”怎么还在问这个?云娆好不容易退下热度的脸,再度热了起来。
容珺越是回避前世的问题,云娆越觉得可疑,却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此时此地也非合适的谈话地点,遂不再追问。
只是……
云娆垂眸,眸色微沉,柔荑下意识地摸上小腹。
容珺如果能与她成亲,那自然是最好的,否则为了孩子,她只能不告而别。
若是她突然消失,他会如何呢?
云娆不敢想象。
春兰忽然跑了过来,低声道:“公主,三公主朝这里过来了,应该是见您久久未回,出来寻您了,您与容将军长话短说,咱们得走了。”
春梅和春兰都回来了,云娆不好意思明说,只跺了跺脚,低声道:“子玉哥哥真笨,刚才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话落,红着脸扭头便走,留下怔在原地的容珺。
春梅小声问:“公主刚才可答应容将军了?”
都直接叫容将
军子玉哥哥了,应该是答应了吧?
春兰忍不住笑:“就算公主答应了,相爷和皇上也不一定答应。”
云娆听见两人的对话,耳根脸颊红彤彤的,细声嗔道:“说得好像我一定会答应一样。”
春兰春梅相视一笑,很给主子面子,不再多问。
-
今年的中秋宴就定在晋阳行宫,从京城到那最少需要三、四天的路程,是以中秋未到,明帝便带着众妃嫔及大批的随行官员启程。
一路上,官兵侍卫众多,仪仗马车更是繁多,此次中秋宴,温澜清未免成亲前再生事端,亦是称病未前往。
云娆原本也不想去,可是她毕竟贵为公主,若是明帝知道她病了,定会派太医过来为她搭脉,到时有孕一事便瞒不住,最后只能作罢。
庆幸的是,她虽然有了身孕,除了偶尔觉得头晕以外,倒是没有其他害喜症状。
为了节省路程,除了皇上及众皇子公主及女眷可搭乘马车以外,其余随行官员皆需骑马。
云娆可说一上路没多久,便时不时撩开帘子往外看。
容珺肩上有伤的事,外人并不知晓,明帝见他一醒就有力气进宫折腾,马球赛上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底瞬间来了气,立刻让他回到云娆身边继续担任侍卫长一职。
是以此次行宫路上,他始终跟在五公主的马车旁。
每次见到云娆撩开窗帘,一脸担心的扫过自己左肩,心里便似打破蜜罐般,整个人都甜滋滋飘飘然的。
那日云娆的确说得非常清楚了。
她说,不是她想或愿意便能成,意思是只要皇上同意,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就是皇上那一关,真的不好过,尤其是温贵妃明显有意凑合云娆和那位叫江慎的探花郎。
按理说,那个探花郎如今只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小官,是无法参与中秋这种大型宴席,可偏偏,明帝特地将他叫上,并且还将他安排在岑煊手底下,明显是有意让他与岑煊交好。
至于为何要让他和岑煊交好?那肯定又是温贵妃的意思。
云娆是岑太傅的亲生女儿,她的婚事与夫君定然要岑家人都喜欢才行,只要江慎过得了岑煊那一关,那么岑太傅夫妻俩那关便简单许多。
容珺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忽甜忽苦,百般滋味绕心头。
行宫路上人多眼杂,未免生事,无论容珺心底再如何愉悦或不爽,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
容珺这时还不知道,温贵妃替云娆物色的驸马,何又止江慎一人,此次中秋行宫之旅,她不知做了多少安排,就等着宝贝的小侄女随便相中其中一个。
温释月悄然瞥了眼车窗外,骑在高大黑马上,身姿如竹的男人,明知故问地笑道:“知知这是在看什么?”
云娆放下帘子,有些心虚的说:“没什么,只是我鲜少出城,所以有些好奇。”
温释月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笑容逐渐意味深长起来:“是吗?难道知知不是在看容将军吗?”
云娆脸上泛起淡淡的嫣红。
温释月忍俊不禁:“知知若是对容将军还有情意,不妨直接跟爹爹说,爹爹会想办法成全你们的。”
云娆怔了下。
她还未认祖归宗前,温释月可是亲眼见过她曾经有多想逃离容珺。云娆完全没想到,温释月居然毫不反对。
温释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忽地笑一笑:“知知,世上优秀儿郎有许多,但是要遇到一个他喜欢你,而你刚好也喜欢他的,却是万里挑一。世间没有几人能像你们一样,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并且经历了如此风风雨雨之后,还能两情相悦。”
她也曾想方设法地要寻找知知,却走遍大江南北都无她的消息。
可容珺呢?容珺却在知知还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她,遇到便罢,他居然还二话不说,就将当时还是个乞儿的知知带在身边。
这样的缘份实在太难得,要说不是天作之合,温释月都不相信。
既然是天作之合,那么为何不能在一块呢?
云娆听得脸红起来,羞涩垂眸片刻,小声说:“大姐姐真的这么认为吗?可是,姑母明显不喜欢他。”
温释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又如何?夫君是你的,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人也是你,只要你喜欢就行了。”
温释月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并不讲究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知知虽与她们有血缘关系,他们到底从来没有真正的照顾过她。
要是他们打着家人的名由,嘴上说是为了她好,却不顾她的想法,硬要让她与不喜欢的人成亲,那才是错的。
云娆看着她,心底仿若淌过一泓细细的暖流:“大姐姐,你真的是个很好、很温柔、很优秀的人,我觉得,这世间恐怕找不到能配得上你的儿郎了。”
温释月被她用那种崇拜的小眼神看着,再听见她夸张的言词,忍不住放声大笑:“找不到配不上的,那就慢慢找啰!知知,你可知道我温家的家训是什么?”
云娆茫然摇头。
温释月弯眸:“宁缺勿滥。”
云娆被她爽朗的笑声与生动的表情感染,忍不住跟着轻快的笑出声来。
“所以啊,不要太担心,姑母的本意也是宁缺勿滥,就是怕你委屈了自己,要是你真那么喜欢容子玉,就叫他努力点,让姑母对他另眼相看便好。”
云娆也知道,只要再给容珺一点时间,温贵妃与阿兄很快就会对他改观,可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肯给亲爹时间。
行宫路途遥远,饶是云娆没有任何害喜症状,长时间下来,依旧被马车颠簸得人直发昏,震得胃里翻江倒海,泛起酸水。
等好不容易来到行宫,云娆整个人已经蔫蔫的,看得容珺胆颤心惊,差点就要失态将人打横抱起,恨不得能亲自将她一路抱进行宫落脚处。
云娆吓得连连摇头,拼命用眼神暗示他冷静,低声道:“子玉哥哥无需担心,我并无大碍。”
好在此次中秋宴,明帝准许钟钰同行。
这是温斯年怕云娆中途身子不适,特地向明帝求来的恩准。钟钰本就是钟院判的亲生女儿,且时常进宫替温贵妃诊脉,让她同行并非什么大事。
再加上,岑煊这个亲哥哥也在,云娆再如何不适,也轮不到容珺来抱。
云娆最后是被岑煊亲自背进去的。
他并不
知道妹妹有孕,只以为她是单纯的舟车劳顿,将人送到明帝为她安排的碧霄苑之后,又立刻离开,继续与禁军统领连手安排行宫周围的人马布置与警戒。
行宫偏僻,周围渺无人烟,不止帝后在此,就连众皇子公主都在,禁军统领与岑煊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戒备森严。
饶是准备的如此周全,行宫各处都有人镇守着,就在中秋宴的前一日,陆君平依旧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