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1 / 2)

第三十七章

温斯年带着云娆来到皇上面前, 他率先行礼请安,接着才是云娆。

云娆虽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小从小就接受严格的宫规教习, 但小时候,容珺还是给她请过教习嬷嬷的。

再加上进宫前,温澜清曾极有耐心, 手把手的教她如何行礼,跟她说,进宫见到皇上时又该说什么,云娆此时行礼请安的动作虽然生疏了些, 但行礼姿态却是落落大方, 十分标准。

“臣女温娆参见皇上, 参见贵妃娘娘,愿皇上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岑时卿本就不好的脸色,在听见云娆的名字更是难看到极点。

她刚刚说她叫什么?温娆?

岑时卿觉得荒谬至极, 心头涌动着愤怒和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死死的攥紧手指, 骨节发白。

明帝看着面前行为举止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小姑娘, 目光欣慰地微笑:“回来就好,这些年委屈你了。”

“来人, 还不赶紧给国相和温三姑娘赐座!”明帝大手一挥,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搬来两张铺着软垫的八仙椅, 让温斯年及云娆坐下。

小太监刚摆好椅子,就又听明帝说:“将温三的椅子挪到朕身边。”

接着他朝云娆招了招手, 笑容温和:“来这坐, 让朕好好瞧一瞧。”

云娆虽然很紧张, 一颗心都快得要跳出喉头, 却也不矫情,很快就踩着小碎步,来到明帝身边坐下。

温贵妃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

见到皇上对云娆如此亲昵,岑时卿时中的愤怒及不安瞬间飙到最高点。

她再也按捺不住,面色不虞地起身,来到明帝面前,恭敬地福了福身:“皇上,臣女怎么从来不知道舅舅还有个三女儿?”

明帝见岑时卿分明气得满脸通红,却极力压制隐忍的模样,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来到温贵妃脸上,见到那双美人眼又盈满眼泪,模样泫然欲泣,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在岑时卿进宫前,他已经向温贵妃再三保证,这娄子是他自己捅出来的,自然该他来收拾,绝对会好好解决这一件事。

明帝收回目光,再看向岑时卿时,眼里多了几分不耐。他却不拆穿她,只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不知道的事可还多着。”

岑时卿咬了咬唇,不甘地捏着手中的帕子,但皇上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虽然不知道云娆是怎么成为舅舅的三女儿的,但那不重要,舅舅要是重视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才将人接回来。

况且,就算是温府的三姑娘又如何?舅舅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当过容珺的通房,一旦知道,定会厌弃她的。

就算舅舅不介意,到时只要将温娆曾委身他人,当过通房这件事捅出去,传得人尽皆知,待她名声尽毁,舅舅也容不下她,很快就会将她送走。

她绝对不会让温娆有任何机会,借着相府嫡女的身份去接近容珺。

岑时卿轻抚了下鬓边珠钿,眼中掠过一抹得意。

更何况,皇上今日召自己进宫,是为了册封公主一事,她根本用不着为了这个叫云娆还是温娆的丫头在皇上面前失态。

如此一想,

岑时卿心里顿时又舒畅几分,她勾了勾唇,优雅地回到位置上。

没想到,接下来明帝的一番话,却是狠狠打了她一记无形的耳光。

“当年她会离开相府,朕可说难辞其咎,朕也曾允诺,一旦人寻回来了,朕就会收她为义女,今日召你父女二人进宫,就是为了告诉你。”

明帝看向云娆。

“朕方才已经吩咐礼部着手准备,很快就会为你举行公主册封之礼,即刻起,你便是朕的五公主,你的封号,朕也已经想好,就叫长乐,日后,你便是我大凌的长乐公主。”

云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见皇上这么说,心脏依旧不受控地重重一跳。

她连忙起身,郑重向明帝行了个大礼,叩首谢恩。

岑时卿脑子像是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耳膜“嗡嗡嗡”的不停响着。

她抬头,愤恨地看了眼坐在皇帝身边的云娆,眼里全是嫉妒、不甘与难以置信。

皇上是真的要收义女,真的要封公主,但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云娆?

这怎么可能?皇上疯了吗?!

云娆凭什么?她凭什么?

岑时卿像是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冷水,觉得这一切荒唐至极,她完全无法思考,“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再次来到明帝面前。

“皇上,在您收她为义女前,有一件事,臣女一定得向您禀明。”

明帝饶有兴致的看着岑时卿:“什么事?”

“皇上,您莫要被她骗了,这个贱婢的名字根本不叫温娆,她就只是荣国公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她的名字叫云娆,根本不是什么温娆。她怎么可能是舅舅的三女儿?肯定是哪里出了错,舅舅才会认错了。此女是容大公子从江南捡回来,从小养在身边的小乞丐,后来还成了容大公子的通房。”

岑时卿焦急地看向皇上:“皇上,时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您千万不要被这贱婢蒙骗,认一个小通房当义女!臣女一切所言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察,待日后确此女真正身份,再做定夺也不迟!万不可随便就封她为公主!”

温贵妃听她一口一个贱婢,再忍耐不下去,拍案而起:“来人,岑时卿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给本宫掌嘴二十!”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岑时卿是岑夫人的掌上珠,谁都动不得,一动岑夫人就要和他拼命,这件事,不说京城百姓,就连宫里的人都知道。

况且,刚才这岑大姑娘还坐在温贵妃身边,亲昵地喊着她姨母,东暖阁里伺候的宫婢们乍然听见温贵妃这一番话,瞬间都傻了。

一时间全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岑时卿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温贵妃:“姨母,您在说什么?时卿何时出言不逊?她分明就是──”

昨日梦魇在温贵妃脑中翻涌不休,眼前岑时卿盛气凌人的模样与说话语气,恰与梦中不谋而合。

温贵妃心底骤然窜起一道以难解释的极端愤怒,汹涌的怒火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梦魇中知知的绝望与痛苦,历历在目,梦醒之后,依旧深刻在她脑海中。

怎么可能那么巧,知知被寻回来的前一天,她就梦见了那些事?

那肯定不是普通的梦,普通的梦不

会在醒来之后还有这么强烈的感受。

尤其是自从知知被掳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知知,梦中人不可能与眼前的知知如出一辙!

更何况,就算那些梦是假,但眼前的羞辱却是再真实不过。

温贵妃心里怒火翻腾,眸子里却满是寒冰。

她看着岑时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那样对知知?

如今岑时卿在她和皇上与温斯年面前,都敢这么对知知说话,她无法想象日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岑时卿又会如何对待知知。

光是稍微想象知知被欺负的模样,温贵妃便手脚冰冷,浑身发寒。

她大步来到岑时卿面前,在那几个字脱口而出前,猛地抬手,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温贵妃娇|嫩的手掌瞬间就红了起来。

明帝那叫一个心疼,皱着眉吼道:“没听见贵妃的话,岑时卿掌嘴二十,都干什么吃的?难道还等着贵妃再次动手?”

当初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帝王,为博美人一笑,可以手段粗暴的随便找来一个孤女,强塞给岑氏夫妇,如今他解决的手段,自然也不会温和到哪里去。

岑时卿很快就被太监拖下去,掌嘴二十,再被带回来时,眼里脸上全是辱屈不甘的眼泪,两边脸颊都肿得吓人。

云娆在岑时卿被拖下去时,就整个人吓得不敢动弹,面色苍白。

她一直都知道权势有多霸道,却没想到皇上对岑时卿居然毫不留情,更无任何顾忌。

云娆两世可说都被容珺护得极好。

前世她虽曾被岑时卿那些贵女找麻烦,但容穗穗到底顾忌着容珺,那些贵女们虽然对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却也没真敢对她动手动脚。

她微微屏着呼吸,双手不安的交握着,始终垂眸不发一语。

岑时卿挨了打,学乖了,回来后只委屈的看着温贵妃。

然而她面上虽然装得委屈,但到底是从小像公主似的被人宠着,就连岑太傅都不敢打她,皇上见她时也总是和蔼的笑着。

岑时卿可说从来都没挨过罚,她走到哪都有人哄着捧着,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更别提被罚,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愤恨与嫉妒。

“姨母,刚才时卿到底哪一句话说错了?您就算要罚时卿,也该让时卿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明帝忽然摇头一笑:“果然被宠得无法无天。”

温贵妃还在气头上,美目毫不客气地瞪向帝王,冷声道:“当年知知在姐姐面前被掳,姐姐大病之后就时而清醒时而疯颠,若非皇上一意孤行,病急乱投医,强塞了个孤女给姐姐,如今何至于此?”

温斯年亦是微微一叹:“皇上,当年即便岑太傅有心想好好教这个孤女,可每当他想要插手,小娃儿便哭着躲进阿婉怀里,阿婉对她心有愧疚,舍不得她吃苦,一旦岑太傅想插手管教,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阿婉本来就有病,岑太傅怕刺激她的病情,绑手绑脚,长年下来,如何能不被宠得无法无天,盛气凌人?”

明帝听出来了,这温家兄妹一搭一唱,明理暗理都在怪他。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

明帝头疼地扶着额,叹气道:“是朕的错,的确是朕的错,如今她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岑

氏更未曾亏待过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岑时卿:“如今真正的知知也找回来了,从今日起,朕就恢复她平民的身份。”

岑时卿怔怔地张着嘴,眼里的屈辱与不甘,逐渐转为不敢置信与错愕,而后尽数化为恐惧。

“什么孤女?谁是孤女?什么叫真正的知知已经找回来了?”

她瞪大着眼,看着明帝,声音里已经透着颤抖:“皇上又是要恢复谁的平民身份?”

尽管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依旧拼命否认。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云娆如果是岑府的女儿,那她为何被认回来之后是姓温?

岑时卿心头骤然慌乱,慌张的爬到温斯年面前:“舅舅,您和姨母还有皇上到底在说什么?”

温斯年本来也觉得岑时卿有些可怜,但当他知道妹妹和自己都做了同样的梦,接着又发现岑时卿的言行举止与梦中几乎毫无二致之后,那一丁点同情也随之消散。

在这件事内,最无辜的从来就是云娆,现在云娆是他的女儿,他该保护的人自然也只有她。

他若同情岑时卿,那么无疑对云娆是另一种伤害。

温斯年能在短短十年内就从一个五品小官爬到丞相的位置,行事自然无比果断,向来杀伐果决,他绝对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很快就将当年的事如实告诉岑时卿。

也跟她说了,这些年来,岑家并没有亏待过她,岑太傅也曾想方设法引导她,但岑时卿从小就仗着母亲过分宠溺自己,从来都不管岑太傅的苦口婆心,不怕他这个亲爹发火动怒。

“温娆才是岑府真正的大姑娘,她才是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