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 / 2)

香奁琳琅 尤四姐 9012 字 5个月前

朱大娘子心头一蹦,心道伺候不好就要挨这顿好打?年轻轻姑娘房里腥风血雨,听着竟有些吓人似的。再者自己千载难逢来一回,竟也能撞见,可想而知,平时又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的光景。

葛氏

见朱大娘子迟疑,心里当然顺意得很,如此这般,也不枉费她安排小女使作了这场戏。当然面上还要不动声色,坦然地在前引路,说:“大娘子,这边请。”

朱大娘子脚下踟蹰,又不便打听凝妆的为人,只好旁敲侧击,“如今正是两家议亲的时候,我倒是见过凝娘子两回,只是没好问,不知她的女红如何?琴棋书画可样样精通?”

葛氏顿住了步子,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下回大娘子还是直接问她吧,今日她半天没开口,平日可不是这样的。我要是代她答了,答得不好她要怨我,到时候又要拌嘴,算了算了。”

所以这个“又”,用得很巧妙,不开口说话,想是怕谈吐上露馅儿吧!

就这一忽儿的工夫,把一个人看了个透彻,不友爱姐妹,苛待女使,连和嫂子也不对付,思量之下,朱大娘子的心顿时灰了半边。自己和王夫人是表姐妹,哥是她的表外甥,要是保媒拉纤上出了差错,少不得被表姐怨怪一辈子,那么这门亲戚也就断了。

思及此,立刻打了退堂鼓,嘴上不说什么,急急跟着葛氏的脚踪出了大门。

葛氏把人送到车前,含笑明知故问:“那么大娘子,王给事家什么时候来下定?有个准日子,咱们家也好准备起来。”

朱大娘子的语气到这里就彻底含糊了,搪塞着:“再说吧,若是看准了日子,会提前派人来通传的。”说罢登上马车,匆忙放下了垂帘。

葛氏掖着手,看马车跑出界身南巷,阴沉了半日的天气,终于淅淅沥沥飘起雨星来。

身边的女使问:“娘子,你说王家还会来下定吗?”

葛氏微微一哂,“那谁知道,如果上赶着要攀亲戚,八成会来吧。”

返回西园之后,凝妆又挨过来打听,“大嫂,朱大娘子可透露下定的时间门?”

易老夫人和罗氏也望过来。

葛氏脸上堆出了笑,朗声道:“我和朱大娘子打探了,朱大娘子对大妹妹赞不绝口,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的。大妹妹且别着急,既然说准了要过定,筹备起来快得很,至多不过五日,必定会有消息的。”

凝妆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王家的门第对于易家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自己要是能嫁进王家,姑嫂姐妹中不落人后,将来在子侄面前,也是个叫得响的姑母。

于是全家满怀期待翘首盼望,盼着王给事家来人商谈纳吉纳征事宜,可等了五六日,一点消息也没有。这种事,拖着拖着就会有变数,罗氏有些坐不住了,一再追问葛氏,“那日你送朱大娘子出府,朱大娘子果真满意凝妆吗?”

葛氏说是啊,“说大妹妹端庄可人,有大家风范,和王家郎很是登对。”

“那怎么还没消息?时候差不多了呀……”

葛氏也是满脸不解,忖了忖,蹦出了醍醐灌顶的一句话:“别不是这朱大娘子一次相看好几家,家家都是这么说的吧!”

这下众人傻眼了,凝妆不可置信地望向易老夫人,“祖母,他们怎么能这

样!”

原本与王家同时来议亲的,还有原阳知州家的公子,因知州的品级不如给事中,她们几乎连想都不曾想就婉拒了。原以为和王家这门亲事万无一失,谁知最后弄成这样,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细想之下简直呕出血来,依着凝妆的暴脾气,应该找那朱大娘子理论理论,究竟是什么缘故,要这样耍弄易家。

她一蹦尺高,易老夫人说算了吧,“人家不要你就是不要你,还去自讨没趣,不知你长了个什么脑子!”

凝妆想来想去无处发泄,忽然又记起明妆来,“那日妹妹说好了要来的,最后为什么没来?是不是躲在门上候着朱大娘子,趁我们不在,和朱大娘子说我的坏话了?”

葛氏对她的神来一笔干瞪眼,那些长辈竟也没有一个出言阻止的,甚至觉得很有道理,一个个深思熟虑起来。

凝妆是个炮仗,这回的事吃了哑巴亏,绝对咽不下这口气,转身就往东园里去。

“嗳,大妹妹!”葛氏阻拦不及,看她快步过了月洞门,只好无奈地望向易老夫人,“祖母,没凭没据的,怎么好向妹妹兴师问罪呢。”

易老夫人没有吭声,其实几日下来易园那么多张嘴吃定了他们,也让她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凝妆要撒气,由得她,实在是因为那个明妆过于会算计,让凝妆过去教训她两句,也未为不可。

苏氏见状,对葛氏道:“大嫂,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看热闹的事大家都感兴趣,两个媳妇结伴去了东园,刚过跨院便听见凝妆在大声骂女使:“你瞎了眼吗,我这么大的人你没瞧见,直愣愣就往我身上撞?”

女使赔罪不迭,看衣着打扮是个二等,脸上泫然欲泣,腰几乎要弯到尘埃里,怯声怯气说:“对不住小娘子,我从廊子那头来,没留神门上有人出来……”

“一个下贱东西,撞得我一身晦气!你是哪个房里的,叫你主子出来和我赔罪,再看我发落不发落你!”

吵吵嚷嚷,大喊大叫,声音传进了明妆院子里。

明妆站在廊上听,转头问赵嬷嬷,“这是怎么了,凝妆又发癫了?”

赵嬷嬷说听着像,“我过去瞧瞧。”

明妆忙提了裙子下台阶,嘴里喊着“我也去”,一路悄悄挨到了院门上。这时惠小娘已经赶到了,叉腰道:“好一个大家闺秀,骂起女使来满口倒涎,她是我院里女使,犯了错自有我管教,要你咋咋呼呼充什么人形?我们这园子太平了年,年间门上下和气,从没红过脸,这可好,来了一帮煞星,在园里鬼哭神嚎训斥女使……”说着上下打量凝妆,“小娘子是金贵人,将来要嫁高门显贵做少夫人的,我看还是先作养出胸襟来吧,免得到了夫家作这恶势,让老宅的人跟着丢脸。”

一提起嫁人的事,戳中了凝妆的痛肋,她抬手直指惠小娘,“你这贼妇,就是你们——一定是你们背后使坏,在朱大娘子面前抹黑我!”

她气急败坏的指责,起先让惠小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回过神来不由嗤笑:“我当怎么回事,原来和王家的亲事没成,所以才满腹怨气。哎呀,不是我说,小娘子眼皮子真浅,区区一个给事中家,有什么了不起!小娘子这等身份的人,起码也得嫁入公侯人家,当不得正室可以做填房,实在不成还能做妾,总不见得比我们这等人差吧!”

惠小娘字字诛心,惹得凝妆恼羞成怒,言语上的较量已经不够了,须得实打实的拳拳到肉才能解恨。于是冲上去便撕打,惠小娘一时没防备,发髻都给撕乱了。但凝妆吃亏就吃亏在单枪匹马,惠小娘回过神来重新占了上风,狠狠掴了她一巴掌后大喊:“来人,快把这泼妇给我摁住!”

园里的女使婆子胳膊肘自然往里拐,得令后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摁住凝妆的脑袋,把脸压在了青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