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屋里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
陈玉辉心下了然。
“想要见您一面,还真不是什么容易事。”陈玉辉推门走进去,望着宽大写字台后面端坐着的李端行。
那人比他年轻些,三十出头,西装革履。面容硬朗且棱角分明,端的是一派青年才俊的好长相。只有眼下薄薄一层青黄色,无意中流露出这人好皮囊下夹裹着的荒淫无度。
李端行不置可否地笑笑,示意陈玉辉坐。
陈玉辉推了推镜架,并不正面与他对谈,而是坐在了一旁的皮沙发上。沙发对面有一排书架,架子上被密匝匝的书脊填满,上方挂了块仿制的油画肖像,笔触柔和细腻,是劳伦斯的《红衣少年》。
“松津二中,陈玉辉陈老师,是吧?”李端行双手交握着搭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听说最近喜得贵子,可惜我不得空,要不然也去你家道一声贺。”
陈玉辉顿了顿,但很快面色如常:“幸好李校长事业如日中天脱不开身,不然我家的红白喜事,怕是要放在一块办了。”
“嗐,你说这个啊。这事我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李端行施施然道。
“小胡在这干了三年多了,我们做东家的得有良心。瞎了眼睛人就废了,哪怕给他三五十万,平心而论,这么点钱吃吃喝喝也就没了,之后他一大家子人怎么生活呢?那天看他实在可怜,我一不留神就……说者无心,陈老师不怪我吧?”
果然二中门口那一场血腥的报复,和李端行脱不开干系。
陈玉辉心下一沉,面上却没有太大波澜。
“不碍事,闹事的已经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他摆摆手,满不在意的样子,“我今天来找李校长,是诚心把这事做个了结。”
“那好说,我父亲和陈老爷子也算有点交情,咱们不多做计较。我开价,你掏钱,皆大欢喜。”李端行笑起来。
“李校长要多少?”
“你手里的访谈稿就算六十,你再添七百四,咱们凑个吉利点的数字,整八百。”
陈玉辉太阳穴突地跳起来。
李端行扫了他一眼,似乎很满意对方被自己拿捏住的样子:“其实那份稿子,你也知道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陈玉辉曲起指节推了推眼镜:“我知道李校长有人脉,觉得我一个教书匠,没有什么能耐,但——”
“可不敢。”李端行打断道。
他捏起桌上的一只短嘴小茶壶,给自己添了一盏茶,端起来吹了两口,啜饮。
“人都说虎父无犬子,陈老爷子当年手腕出了名的硬。再说,陈玉泽生前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陈老师您不过是一心栽培桃李,志不在此罢了。”
李端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的陈玉辉。
三言两语,他把陈玉辉贬低到了家里最不成器的位置上。
“李校长说笑了。”陈玉辉锐利的一道目光刺向李端行,“我确实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民教师,所以拿不出这样的天价巨款来。”
“陈老师也别太谦虚,陈老爷子的家底你我心知肚明。”李端行伸出手,在空中朝陈玉辉点了点,“今年正月初五,我有朋友参加了陈玉泽的葬礼,眼下你手里捏着的东西,不算少吧。”
陈玉辉打心里生出一股烦躁来,他不喜欢沟通的对象超出他的可控范围太多。
他从口袋里摸出惯用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