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仪式降了半旗。
各班级排着整齐的队列默哀,也回想自己上周曾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惊心动魄。
贺春景班级所在队伍的站位在操场边缘,他一抬眼睛就能看到当时和陈藩坐等救护车时的那块空地。
今晚应该再去看看陈藩,他想,说好了隔三差五送一顿饭,从上周五算起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于是晚上的大课间刚一打铃,贺春景就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室,往宿舍楼跑。
他把饭盒落在寝室了,要先回去拿饭盒,然后再去食堂打饭,接着骑自行车到医院去送饭。
希望陈藩能早点好起来,这样他就不用提心吊胆地过去探病,也就不用担忧陈藩借着探病的由头再对自己发浪耍贱了。
横穿大操场,进入宿舍楼,贺春景越过三三两两的同学,习惯性地往楼梯间走,却发现前面走廊一阵拥堵,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麻烦借过一下。”他小声说了句,前面的两个同学闻言欠了欠身,而后他就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陈玉辉的背影。
陈玉辉正站在一间开着门的屋子门口,应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正在弓身提箱子的手停住了,朝他这边望过来。
贺春景立刻弓起背,试图藏进人群里躲避陈玉辉的目光。
“不好意思,借过。”
他飞快地往前迈步,像只小心翼翼绕过海葵触手的小虾米。
“贺春景!”
听到这喊声,贺春景心头猛跳了一下,立刻脸就苍白了一层。
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陈玉辉在喊他。
贺春景转头望过去,陈玉辉提着一只藏青色的大行李箱正站在门口,在他身边矮了一截的,是正坐在轮椅上抻着脖子挥手的陈藩。
“过来啊!”陈藩笑着喊他。
走廊上的学生们纷纷侧目,贺春景脸色由白转红,赶快颠颠跑过去:“你怎么出院了?!”
他没料到这一场拥堵是陈藩搬宿舍引发的,随后指了指墙边大包小裹堆成山的行李,目瞪口呆地问:“你,你这就搬进来了?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在哪躺着不都是躺着,而且我骨头硬,睡两宿觉就长好了!”陈藩一摆手。
“你吃白驼山壮骨粉了啊?”贺春景震惊道。
“吃了吃了,青春的粉,友谊的粉。”陈藩把台词接上,说话间还不忘继续从地上捡起个包裹,搁在膝头往屋里运,“对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宿舍水龙头没关?”
上赶着不是买卖,贺春景支支吾吾没好意思说自己着急给他送饭,找了半天找到个话茬给岔开了:“都是公共水房,宿舍里哪有水龙头!”
随后他也拎起地上一个箱子跟着往里送,又在进门看到陈玉辉时,下意识把箱子挪到身前放着,不着痕迹摆了个防御的姿态。
陈玉辉正单腿跨在床上铺被褥,贺春景眼睛落在浅灰色的床单上。
陈藩在一旁大大咧咧开口:“二叔,你回去忙吧。”
陈玉辉手上的动作放缓了些,却仍旧仔仔细细将四个床角都整理好了,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马上好了。”
“真不用了,这都来人帮我弄了,你回去上课吧。”陈藩在旁边摇着轮椅晃晃扭扭,又拖长了声音把他往外撵,“一会儿胖子他们也来,人多,别再挤着你。”
陈玉辉皱着眉头回身看陈藩:“关照你一下,你倒还不耐烦了!”
“这不是看你上了一天课,晚上还得抽空打点你哥的公司,怕你累着嘛。”陈藩嬉皮笑脸的,说出的话却不大好听,“况且,你别因为我姐跑了,就瞎往我身上使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