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车送到的是最近的医院,一个B市的县城医院,病房不像市里那样供不应求,房间里一共四张床,有两张躺着其它病人,靠近窗户的剩余两张还空着。
我躺在床上,护士帮我扎好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体内,江既坐在病床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护士的动作。
护士在针头上贴好医用胶带,推着车出去,随行的两名警察接着上前,其中一人对江既点了下头,“江先生,我们需要您配合做个笔录。”
江既没拒绝,盯着点滴看了会儿,对我说了句“别乱动”,转身跟着那名辅警出了病房。
外面的天已经破晓,病房里其他两个病人醒了,穿着拖鞋出去洗漱,剩下那名警察抽开凳子坐下来,说:“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你答就好,就几个简单的问题,不用害怕。”
我点头,撑着床坐起来一点,警察问一句我就回一句,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做笔录的问题。
他问完就站起来,把凳子放回原处,让我好好休息,我靠在床上等了会儿,江既还没回来。
脖子上的刀伤起初很痛,痛得说话也难受,但久了也习惯了,我靠着床头的栏杆,费力地歪头打瞌睡。
一晚上都睁着眼不敢休息,现在神经放松下来后只想躺下好好地睡一觉。
病房里的暖气半冷半热,我低咳了两声,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又清醒过来,一转头看见提着饭站在病床旁的江既。
他把床上桌打开,把手里的饭放上去,“吃了再休息。”
我“哦”了一声,坐直了身,用手轻轻碰了下脖子上厚实的绷带,注意到江既的眼神跟着我的动作一起移到绷带上,我就放下了手,听话地打开饭盒。
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着,饿了一天的胃逐渐被填满,身上最后那点冷意也被驱散。吃完后江既拿着餐盒扔进垃圾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寒气和烟味。
“不是说要戒烟吗?”我轻声问。
“没抽,只点了根烟。”他放平了病床,指尖搭着我的眼睛,说睡吧。
我的睫毛在他的手心里颤了两下,然后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床单被褥带着一股晒过阳光的味道,混着消毒水味,周围变得很温暖,折磨我一整夜的刺骨的风和冰冷的枪支都已远离,梦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到后来的安静温馨。
我又梦见了妈妈,梦见了那栋房子。她的面容本来已逐渐在我的记忆中模糊,可是昨天我看见了她的照片。
梦里的她和照片上的样子一样,她坐在二楼那个昏暗房间的床上,窗帘一贯地拉上,阳光从细缝里照进来,空气中的灰尘不断飘扬。
我小心地推开门,探出一颗头,叫了声“妈妈”。
她转过头,嘴角绷直,眼神麻木。
“我今天过生日……”我瑟瑟地开口,“我能吃到蛋糕吗?”
她盯了我一会儿,在我要跑走前抬手让我过去。
“你之后会吃到的。”她对我说。
我在一束刺眼的阳光中眯了下眼,说:“那妈妈和我一起吃。”
她没说话,然后第二天我被接到了江家,遇到了英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