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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瑶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

沉默良久,她给叶清蔓回了个没事，退出去看另一个人的消息。

对面倒是回得很快。

【1】：我出发了

【S】：紧张吗

戚瑶想了想，偏头看车窗外匆匆而过的暮色,回，“倒还好。”

她本身没抱什么太大希望，一十出头的流量花能入围已经不错了,没必要去妄想更多的东西。

人的大部分负面情绪，都来源于过高的期待和现实之间门的落差。

平常心面对就好。

对面又问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问句。

【S】：那想你男朋友吗

【1】：……

【1】：不是今天早上才见过吗？

【S】：整整八个小时了。

【S】：不想吗？

戚瑶：“……”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

刚抿唇打了一个字，她倏然想到，他今天早上硬说她口红太浓了,磨磨蹭蹭要给亲淡，还害得她化妆差点迟到。

这么一回忆,反骨顿时又起来了。

她删掉原来的消息,噼里啪啦打下两个字。

【1】：不想！

言简意赅，果断决绝,还带感叹号。

对面沉默片刻，甩过来一个问号。

【S】：？

戚瑶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他的符号语言,知道这是在确认，还带着点不爽，于是又打字气他,“真不想。”

“一点都不想。”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好半晌，对面才甩出一个字。

【S】：好。

【S】：很好。

戚瑶：“……？”

气傻了？

她正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就看见对面开始一字一句地发消息,一条接一条。

【S】：快速的。

【S】：果断的。

【S】：不由分说的。

【S】：愉悦的。

【S】：爽快的。

【S】：十分潇洒的。

【1】：……

【1】：？

这个问号的意思对面也懂，意思是“你没事儿吧”，或者“所以呢”。

【S】：夸你呢。

【S】：你真棒。

【S】：不愧是年度最佳女演员。

戚瑶：“……”

神经病！

她笑了半天,抬眼一看，已经快到场地，垂眼最后给他发了条消息，就放下手机，踩着红毯，迎着眩目的闪光灯下车了。

“来了来了来了！！！”周漆骤然惊呼一声，把手从薯片包装袋里拿出来，扯了张纸擦干净，拿起遥控器调节音量。

“妈呀你吓死我了。”

大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抚了抚心口?()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放下正在欢乐斗地主的手机。

“我看看我看看。”方倩忙端着刚榨的果汁从吧台边过来。

一片嘈杂中。

喻嘉树坐在沙发上，懒懒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

客厅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颁奖典礼直播，一众媒体记者的闪光灯频频晃动，快门声咔嚓，连续不断，仿佛隔着屏幕都要把人眼睛晃瞎。

正是入场环节，主持人一位接一位地报着名字，说一些可有可无、故作热络的场面话，沦作直播画面的背景音。

镜头刚从上一位在入口处签名拍照的男星身上移开。

一阵平缓的游移，略过笼罩在夜色下的景，最后落在黑裙黑发的女孩身上。

没管周漆咋咋呼呼的惊叹，喻嘉树安静地看着从车里出来，缓缓走上红毯的人。

很漂亮。

毋庸置疑。

黑色的礼服裙包裹住纤细匀称的身影，露出来的脖颈和大片锁骨，连带着细白的手臂，在闪光灯下泛着莹白的光泽。

人群拥簇中，她面容沉静，桃花眼里略带笑意，视线专注又礼貌地掠过每一个镜头，眼尾有着生辉般的细闪。

透明度调低的弹幕上密密麻麻的刷着彩虹屁文案，“老婆”、“美绝了”、“心脏骤停”之类的词汇一闪而过。

喻嘉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想，这个人是他的。

刚结束的聊天框还亮着，两句对话安静地停在那里。

喻嘉树垂眼，想。

多幸运。

这个万众瞩目的人，是属于他的。

-

颁奖典礼进行到一半，过了最佳导演、编剧、美术、录音等等奖项，客厅里的东西也被某人吃过一轮。

周漆边吃边说，“我们瑶妹真的太牛了，一番女主，奖项提名，扛大爆剧的女王！”

“哎哎哎，说话归说话，薯片渣子别往外喷啊。”大白很嫌弃地扯了张纸巾给他。

周漆接过，擦了擦嘴，咽下去，又继续道，“是真的！我哥这纯粹算是捡到宝了好吗？我要是有瑶妹这么好一女朋友，做梦都要笑醒。”

空气寂静两秒。

沙发上的人缓慢偏头，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敢梦试试？”

周漆：“……”

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在夸瑶妹好吗？

奈何这人气场太强，光是那么坐着看他一眼，都让人心虚，周漆撇撇嘴，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然后开始转移话题。

“是真的！你们不知道，这奖项提名很难的。不是国内那种乱七八糟的水奖，是真的组委会在评选，往年挖了不少冷片冷角色出来，圈内公认的好。”

“诶诶，我有点印象。”大白喝了口果汁，被酸得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放下，缓了好半天，才接着道，“宋晴岚是不是拿过

() 这个奖？”

“对！”周漆点头，“她是大满贯，甚至是先拿的飞天和白玉兰，最后才拿到这个。”

方倩好奇，“提名就很难了，那万一我们瑶妹真拿到了怎么办？”

“可能性不大。”周漆摇摇头，一副很懂的样子。

“提名只是表达对她的认同，同组还有很多很厉害的前辈，虽然我觉得她在这部剧里的表现完全可以拿到吧，但是娱乐圈嘛，盘根错节，涉及奖项，总是水深，所以不用抱希望了。”

“那也真不错。”大白啧了两声，“我们瑶妹真的有成为下一个宋晴岚的潜质，不错不错。”

“宋晴岚宋晴岚，一天就知道宋晴岚。”方倩翻了个白眼，“瑶妹就是瑶妹，独一无一的！什么第一个第一个？你有女神了不起啊？”

“……”

两位男性同时沉默了。大白和周漆面面相觑，都有点懵。

到底是有经验，大白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把果汁端起来，赶紧哄老婆，“不是，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说过宋晴岚是我女神了，明明你才是我女神……”

方倩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又被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才勉为其难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果汁。

刚缓和下的神情又凝住，方倩脸一皱，被酸得想骂人。

“你想酸死我是吧？”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忘了……”

周漆瞅着夫妻俩打情骂俏的，一时不知道是在闹还是在秀，沉默半晌，默默往喻嘉树那边挪了点，坐在他身边看电视。

“哥，我们两个好孤独。”他说。

喻嘉树视线都没从屏幕上离开，脊背松懒靠着，淡声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声音很轻，漫不经心的，却硬生生让人听出几分不屑与他为伍的冷淡来。

周漆：“？”

“啊？”

喻嘉树依旧没看他，盯着镜头闪过的片段，慢吞吞开口。

“你自己没有女朋友吗？”他问。

“为什么要来我家，看我女朋友？”

其中“我家”和“我女朋友”两个词咬得格外清晰，故意强调似的。

“……”

空气沉寂两秒。

周漆：呵呵。

小寸头无言以对，扯了扯嘴角，彻底被伤到，立刻抱着他的薯片起身，到阳台上坐着去了。

客厅里吵吵闹闹的，直到冗长的颁奖典礼进行到尾声，大部分奖项都揭晓，轮到压轴的最佳男女主角时，几个人才又安静下来，进来的进来，坐下的坐下，守在屏幕前等待。

周漆嘴上说着可能性不大，但还是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大白和方倩坐在沙发上，双手不自觉交握，捏紧了。

一片仓促焦灼的氛围里，喻嘉树这个最最利益相关的人反而显得格外淡定。

他就那么斜斜地靠着坐，动都没动一下，两指并拢，捏着手机

一角晃荡。

“树啊，你女朋友在等颁奖呢，你不紧张啊？”大白问，边问还边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挺期待的。

“不紧张啊。”喻嘉树简短地说。

大白还没来得及接着问，屏幕上就显示出“年度最佳女演员”的标题，客厅里一时噤声，没有人说话。

舞台后，巨大的LED屏幕闪出几个片段。

影视剧剪辑，十秒左右的视频，配以提名者信息。

“候选者一号，万晴儿，提名作品《海晏河清》。”

“候选者一号，杨安琪，提名作品《山鬼》。”

……

“候选者七号，戚瑶，提名作品《尘曲》。”

组委会截取的片段，是结尾的那一段。

很安静，没有台词，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跟她那部出圈的暗恋剧片段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尚还稚嫩的女孩历尽所有层层叠叠绕着迷雾的案件，倏然就从象牙塔中踏进了社会，站在校门口，安静地回望着校门。

周围路过的女大学生好像依旧有说有笑，手挽手讨论着要去哪里买书或者逛街，显得如此灵动而生机勃勃。

而她站在梧桐树荫下，沉默地望着这一切。

明明年纪相仿，装扮也相似，看起来却完全不同，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天堑沟壑横在她们中央，天壤地别。

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身上，半明半暗，留下明显的分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