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坐在这里,跨过十年的时间鸿沟,周千乘终于开诚布公地讲述自己那段时间的扭曲和疯狂,冷静地批判自己的错误。
苏沫再坚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说这些不是为了博你可怜,也没有要求你必须原谅。我知道那时候你比我更痛苦,我说了很多混账话,做了很多混账事。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遭那些罪,也不会生病。沫沫,我真的很后悔。这些年,每天都在后悔。”
“我想过要补偿你,这十年间也曾数次去新联盟国。”
这句话让一直安静坐着的苏沫起了点反应。他微抬下巴,嘴唇抿起来,唇珠都不见了。
周千乘接收到他不安的信号,立刻又说:“不是特意去的,是公事,但想看看你。只是远远地看,怕你不开心,没让你发现。”
“这些年,一想起你就很难过。每次经过文华都要绕道走,也没再去过你租住的房子,晚上总是梦到你在哭,叫你不答应,让你别哭也没反应。”
有些话是真的。周千乘陷入短暂回忆中,无数个夜晚,他曾经做梦,梦见的都是哭着的苏沫,没有笑着的。
“那几个人……”周千乘顿了顿,喉结轻滚,“都处理了。”
说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周逸曾跟苏沫提过,在他转学后,周千乘亲自动的手,不过背后肯定有周父支持便是了。蒋林和于商重伤,尤其是蒋林,在icu坚持了半年便死了。蒋于两家也被彻底赶出第九区,再无重来可能。
至于其他参与过欺负苏沫的学生,下场也大多不好看。
苏沫想到这些人就呼吸困难,胸膛起伏,面露不适。周千乘发现了,立刻把话题转开。
“现在你和周逸在一起,挺开心的。”周千乘面色一点变化没有,“我也替你开心。”
一席话说下来信息量很大,算是毫无保留。周千乘有姿态,能低头,把过去的错误归结为自己,把未来的祝愿都送给苏沫,说着符合成年人和身份的话,只差祝他和周逸白头偕老。**苏沫感觉心脏被揪紧,然后被撕成一缕一缕。
他知道,他的病灶表面上是当年暗巷里那场惨无人道的施暴,实则真正的病因在周千乘。
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期盼过,若有一天周千乘能当面把这些事情挑明白了,真真切切地跟他忏悔,他会怎么样。会原谅吗?
原谅这个从小庇佑他,又把他推入深渊的人;原谅将他年少时一腔爱意冷冻冰封的人。他不知道。
但不可否认,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就好像有人回到过去,给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年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告诉他,沫沫,都结束了。结束了。
苏沫两只手攥得很紧,揪着睡衣一角,身体里的那股酸涩由喉腔为中心扩散,先是抵达心脏,而后向上,涌入眼眶。
他抬手擦一把眼泪,偏过头不肯再看周千乘。
周千乘大概没料到他会哭,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愕然,继而眉心皱起,心脏划过一丝真实的、浓重的心疼。
这不在周千乘的谈话预计范围之内,但却比预计的效果要好。
周千乘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苏沫,苏沫没接,用手背胡乱擦几下,等眼泪干了,才转过头来,似乎已经收拾好情绪。
“你和周逸在一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周千乘手指扣在瓶装水上,发出极轻微的塑料摩擦声。
他继续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