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道视线静然对望。
男人的轻笑声打破沉默。
他指着她的腿,怀疑:“真的能走?”
沈惊瓷嘴唇都没了血色,刚刚那几步像是已经用尽全部力气。
她手放在膝盖上揉了揉颔首:“不是很痛了,能走的。”
不知怎么的,那晚他说的那句“骗子”再次在沈惊瓷脑海响起。
沈惊瓷霎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不是很有信服力。
迟疑几秒,她两根手指缓缓地竖起放在了脑袋旁边。是一个发誓的手势。
她声音软糯,不太好意思:“真的,这次没骗你。”
陈池驭没有走前门,沈惊瓷跟着他从帘子后面绕到酒吧一个侧门。
看着陈池驭轻车熟路的样子,沈惊瓷忽然想,他是不是经常来这里,不然今晚也不会这么巧。
在陈池驭推楷玻璃门的前一秒,头顶传来的声音倏地叫住他的名字。
“驭哥!”
陈池驭脚步停住,伫立着的人缓缓转头,沈惊瓷随着一同看去。
几个顶着寸头的脑袋在螺旋楼梯中间探出,又亮又大的眼睛瞪着往她这边看,毫不遮掩。
沈惊瓷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长相很讨喜的男生染了个黄毛,明知故问的开口:“不玩了啊驭哥,这还没开始喝呢。”
陈池驭眉骨动了下,他手上勾着一串钥匙,没吭声。
“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嫂子吗?”
说完,几个人哟的一声,起哄开始。
“这么担心肯定是嫂子啊。”
“哈哈哈你小子,他妈的竟敢说了,一会儿等着驭哥喝死你!”
一道道目光在她和陈池驭之间打量着,在他们之间硬生生的划上一道双箭头。
她没有开口解释,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气色。
羞的。
与酒吧前面不同,这处灯光是明亮的白,瓷砖干净,甚至能倒映出人影。
陈池驭又沉又低的声音就这样响起。
“够了啊。”
沈惊瓷紧绷的心一缩,他的声音已经含了警告,还带着半分笑意。但意思明摆着的否认。
不光沈惊瓷能听出,那些人也能。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黄毛打了个哈欠,搂住身边一个兄弟的肩膀:“那我们继续回去喝了,你一会儿看看还回不回来。”
“再说。”
“得。”
他没再管那群人,反身推开门。
冰冷的晚风吹进来,陈池驭回头凝着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沈惊瓷,尾音上扬:“还不过来?”
“啊,好。”
身后的目光逐渐消失,沈惊瓷跟陈池驭走到了后院一个空旷的地方。
沈惊瓷微怔,和上次的车不同,她面前停着一辆又一辆十分吸睛的赛事摩托。
陈池驭手中的钥匙插进最前面的一辆,火点着的油气声音瞬间响起。
他取下扣在把手上的头盔,动作行云流水的举到沈惊瓷眼前。
他们之间隔着五步远的距离,沈惊瓷视线越过男人向后。
那辆车只是静静地停在陈池驭身后,都有着一种事无可挡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黑色的机身,少部分是干净的白,撞出巨大的反差感。线条不但流畅且锋利,似乎下一秒就要腾跃而出。
陈池驭靠着机身,肆意不羁的离经叛道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沈惊瓷第一次见,迟疑的问:“坐这个回去吗?”
他颔首,朝她扬了扬手中的头盔,举手投足野痞十足:“怕不怕?”
今晚的月亮特别好,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星,沈惊瓷想,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她眼睛澄澈明亮:“不怕。”
陈池驭的车上只有一个头盔,男人不带商量的扣到了她的头上。
沈惊瓷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压力,不停的用手扶着,还是往下坠。
她动作特别乖,带着有点像个可爱的大头娃娃。
这种行为直接取悦到陈池驭,冷硬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柔和。
“啧。”
“大了点。”他两只手捧住套住沈惊瓷的头盔,提起一点,笑得顽劣:“那你就自己扶着吧。”
她第一次坐这种车,穿的还是一条裙子。
陈池驭没作声的自己脱下外面的夹克,缠在沈惊瓷腰间,两只袖子打了个结,一下子遮到小腿肚。
车流不息的马路,霓虹灯在道路两旁迅速的倒退。
隔着闷闷的头盔,沈惊瓷也感受到凌厉的风在她脸上迅速刮过。余光中的所有都一闪而过,五感变得弱,他的气息太过浓烈,只剩鼻尖陈池驭身上隐隐的薄荷烟草味。
陈池驭身上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被风吹得很鼓,后背向前弓着,形成一道有力的弧线,肆意风发。
她的手抓着陈池驭腰侧的衣服,指尖上感受到的他的温度逐渐传遍全身。
十字路口之前是一个很大的下坡,引擎声加大,轰隆隆的排气管声,失重的感觉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伴随着沈惊瓷急剧收缩的心脏,眼睛生理性的泛起一点水意。
她的手抓的越来越紧,在右拐之后,陈池驭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被风吹得很模糊又张扬:“手抖什么,别怕”。
秋日落叶萧瑟,路边挂在枝头已久的黄叶在陈池驭风驰电掣的经过后恰好飘落。
如同世间赠与他们的点缀。
速度减慢了下来,坑坑洼洼的路段让沈惊瓷感受到颠簸。
脑袋上的不稳定的头盔晃荡的差点磕到她鼻子。
沈惊瓷没忍住的闷哼了下。
她听到他问:“怎么了?”
沈惊瓷抿唇,她望着陈池驭的后脑勺,酒精有些上头,她想到他兄弟叫自己嫂子,又想到他拦住自己的手腕。
声音从头盔中传出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一点委屈,她喊出心底念了几千次的名字。
“陈池驭。”
“嗯?”
“我能不能用一只手抱着你啊。”沈惊瓷鬼迷心窍的问。
“头盔太大了,我得扶着。”
恰好月明星疏,恰好风华正茂,恰好少女头一次有勇气,想往前迈一步。
他这么好,如果迟早都要属于一个人。
她也想赌一次。
实在太喜欢了,太舍不得拱手让人了。
沈惊瓷的左手挪动,环住了他半截腰身。比刚才更紧。如果这是一场胆大的美梦,她也愿沉溺其中。
车子在一个街角停了下来。
不是学校。
她微微直起身,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
左手的手背忽然被人拍了两下。
陈池驭轻挑的声音冲她而来:“还没抱够?”
沈惊瓷如大梦初醒,触电般的撤回嗖快。
陈池驭乐的直笑:“你还挺有意思。”
沈惊瓷一句话怎么说也说不好,干脆气馁的不解释了。
“下车,给你买点药。”
沈惊瓷看了一眼自己轻肿的膝盖,刚刚还真忘了这回事儿。
转眼,陈池驭已经步伐稳健的从药店走出,他手指勾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是一瓶云南白药还有一个药膏。
他递给她:“上面写的用法,回去看上弄。”
沈惊瓷又说了声谢谢。
陈池驭憋着一股坏,故意问:“这么爱谢我?”
沈惊瓷听着他不正经的语气,掀起眼皮看了眼,回答的一板一眼:“不是。”
“因为你人好。”
莫名其妙的被颁了一张好人卡的陈池驭咬着下唇,哼笑的痞里痞气,没真当事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陈池驭突然“喂”了声。他喊沈惊瓷,轻浮浪挑,声音半真半假的沉浮。
“你可千万别把我当个好人。”
“我不是。”
一直到宿舍,沈惊瓷还在想陈池驭那两句话。
他好像在提
醒着沈惊瓷什么,他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