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脸一叠,她脑中忽然极乱。
“我就知道,阿吟一向很乖。”
裴时序又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发顶,“来,让我看看,你变了多少。”
江晚吟望着那张脸,像从前一样,压着裙摆缓缓转着圈。
她知道,她虽然长在商户,但哥哥一向喜欢她像大家闺秀,像养在伯府一样,保持贵女的风范。
钗环不摇,禁步不撞,走动时不要发出一点杂乱的声响。
是以,她脚步极为缓慢。
然转了半圈,再一回头,身后的裴时序却化作了一缕青烟,忽然不见了。
“哥哥!”
江晚吟伸手去抓。
一起身,眼睛却睁了开,四面黑沉沉的,只剩外间的风灯偶尔晃过一道微弱的光。
原来,只是一场梦。
“做噩梦了?”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原来是陆缙,不知何时来了。
正一手抚着她的发,半撑在她颈侧。
江晚吟嗯了一声,大梦一场,突然很想伸手去抱他。
只会一起身,她才发现外衣不知何时被剥了。
“你总是这么急。”
江晚吟顿时又脸热,将他的手拿开。
“怪我?”
陆缙笑了笑,“是谁白天得了好处后就躲懒,一动也不想动?”
江晚吟摸了摸鼻尖,有些理亏,但仍是有些不安,她探着头往帐子外瞥了一眼:“等等,她们都不在了吗?”
“一早便支开了。”
陆缙拨开她环抱的手臂,欲埋下去。
江晚吟却赶紧伸手抵在他肩上:“不成,我……”
“你什么,什么也不行。”
加上白日那回,陆缙已经忍了很久,直接堵住江晚吟喋喋不休的唇,然后反剪她乱动的双手,一把按在了头顶,紧接着便熟练地解着她衣带。
江晚吟呜咽着想解释,口中却被堵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他的手猛然往下一滑,她浑身一僵。
陆缙也顿住。
好半晌,他又试着碰了一下那厚厚的棉布,缓缓抬起头:“小日子来了?”
江晚吟嗯了一声。
“怎么不早说?”
陆缙不悦。
“我想说来着,可你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哪有机会?”
江晚吟小声道,但眼底分明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打了个呵欠,“好困,不早了,你走吧。”
“走?”
陆缙忽然道。
“不然呢?”
江晚吟难得见他吃瘪,甚是高兴。
“你说的也是,总是鱼肉难免会腻。”
陆缙指腹压着她的唇,忽然笑了,“那今晚吃点清淡的?”
江晚吟顿觉不妙:“你……你想干什么?”
陆缙并不答,只一手握着她后颈,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他动作极其从容,两根长指一拨,腰带咔哒一声。
然眼底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江晚吟突然想起了之前被抓走时那个刀疤脸对她说的话。
她吞了吞口水,赶紧偏了头:“我疼。”
“喊早了。”
陆缙挑了挑眉。
“不是,我肚子疼。”
江晚吟睁开一只眼,“自从落水后,每回都疼。”
“真的?”
陆缙顿住。
“真的。”
江晚吟倒是并未说假话,轻轻地哀怨,“刚睡着,就被你揉醒了。”
她鲜少撒娇,一撒起娇来,真是要命。
连眼尾都在勾人。
陆缙终究还是停了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睡吧。”
这般轻易?江晚吟悄悄瞥了他一眼。
“再看,你是不想睡了。”
陆缙目光冷冷的。
欲|求不满的男子最是可怕。
江晚吟赶紧闭上了眼:“这就睡。”
陆缙却没走,反伸手替她揉着小腹。
痒痒的,江晚吟不自在的想躲开:“不用……”
扭来扭去的时候,后臀却忽然挨了一巴掌。
“老实点。”
陆缙沉着脸。
江晚吟顿时便不敢动了,撇了撇嘴,心想陆缙可真是够霸道的。
连拒绝都不行。
不过到底是她受益,她便没再卖乖,冲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谢过姐.夫。”
这个时候,明知道不能,故意叫他姐.夫的?
陆缙忽然笑了,笑的极为危险:“还想不想睡了?”
江晚吟立马识趣的不再惹火,乖乖闭了眼。
陆缙笑了笑,将她拥在怀里侧躺着,宽大的手落在她腹上,一下一下,力道渐渐加大,却始终险险的避开诱人堕落的深渊。
压了一会儿后,欲|念平息。
只是看着江晚吟睡着时无意识的皱眉和微蜷的手脚,他眼底却黑沉沉的,沉的掩住了诸多情绪。
当真细究起来,江晚吟的不育和腹痛和他都逃不开干系。
若是他发现伊始便将整件事挑明,江晚吟便不必如此铤而走险,冒险去救落水的陆宛。
自然也不会伤身。
更不会有被掳一事。
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难捱。
这些事,感情不深的时候,他只当是有趣,小小的罚她一下。
而现在,再回想起来,却道道都是伤疤。
倘若江晚吟发觉他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到两个月之前,却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她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和享受各种拙劣的讨好,甚至,阴差阳错瞒了你母亲的事,会不会怨他?
倘若她发觉他不像她想的这般光风霁月,又会否惧了他?
她如此敏感又胆小,必然是会的。
陆缙抚着江晚吟的眉眼,黑暗中,薄唇压下去,贴着她的唇角细细密密的磨着,又像是要将她完全揉进身体去。
那就最好永远,永远也别知道吧。
反正,她如今,也只有他了。
***
日子波澜不惊,今年的天冷的格外早。
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朔风起夹杂苍茫雪意。
在江晚吟小日子结束的那一日,陆缙的人带着林启明避开忠勇伯府和立雪堂的人,顺利回了京。
至此,远在青州的最后一丝牵绊也解除。
这场瞒天过海的弥天大谎,终于到了将要戳破的那一日。
与此同时,裴时序尸骨丢失以及半年前被江华容所害的消息也传到了开国公陆骥的耳朵里。
陆骥急火攻心,大病一场。
病中含恨,陆骥遂到了当年为裴絮保留的别院想找一找当年的旧衣,替他们立个衣冠冢。
然一推开门,陆骥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身形瘦削,负光而立。
大约二十三四年纪。
仅是站着,便好似能听见清风拂过凤尾竹时泠泠的响动。
一如当年,那医女头一回在竹林撞到他,
仓皇躲避时发髻拂过的竹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