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德玄帝神色凝重,语气慎重。
被问话的巡逻神官竭力回想,结结巴巴:“少司寇叫、叫我们离远点,别、别沾着障火……可那是障火啊!他、他用手……属下本想拦截,但少司寇飞得好快……”
水德玄帝沉吟良久,依旧琢磨不透祝玄想干什么,他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态,挥手示意巡逻神官离开书房。
月上中天时,神殿外依然时不时响起怒斥叫骂,书案上早已堆满无数来信,连其余三位四方大帝都被惊动了。
水德玄帝提笔欲回复,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对祝玄是有足够信任的,可他做出诸般古怪行径,又没有任何解释,自己这份信任难免多了些许谨慎。
他叹息着放下笔,推门而出,忽见老神官急匆匆跑近,手里捧着一只木匣。
望见水德玄帝,老神官压低声音:“陛下,方才祝玄神君潜入天宫,让属下将此匣转交给陛下。属下本想询问他近况,可他走得很急,亦没有惊动守卫。”
看来,这就是祝玄的解释了。
水德玄帝端着木匣进了寝宫,扬手设下数道屏障,这才将木匣打开,里面放了两件物事,一个是刑狱司早已丢失的镇司之宝玉命书,还有一个却是先前祝玄讨要的上代天帝遗物,一枚紫玉腰饰。
竟找回了玉命书,这是让他亲眼见证上代天帝的过往?
他在木匣内翻了翻,祝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看样子一切真相都藏于过往。
水德玄帝将玉命书摊开,掌中清光弥漫,紫玉腰饰上残留的些许神力浅浅地波动着,玉命书为神力触发,其上篆刻的密密麻麻蝌蚪般的天书立即亮了起来。
上代天帝自出生至殒灭的每一时每一刻都钜细靡遗地展现出来,水德玄帝神情凝重,看得很专注,一夜匆匆而过,微白的晨曦映亮木窗时,正是上代天帝命丧大劫时。
奇异的黑暗笼罩整个书房,水德玄帝默然良久,不禁长长叹了一声。
如此看来,大劫千真万确是由天帝血脉触发,可他更在意上代天帝与天道的对话。
都说天之道悬于万物众生,它是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规则,由创世的祖神们历经数代铸就,从上代天帝的所为来看,障火加上九幽黄泉水,配合天帝血脉,竟是触发与天道接触的条件,为什么?
九幽黄泉水乃死之地的产物,涤清尘世诸般痕迹,障火更是邪欲熏心的恶毒产物,里面不知饱含多少凡人的血泪,偏偏这两件东西能触发天道更改规则,细想着实恐怖至极。
那么,祝玄如今收集障火是为着什么?阻止第三次大劫?那他不需要如此谨慎低调行事,若是将天界藏匿的障火收集干净便能阻止大劫,上代天帝早就做了。
最关键的东西还是不明不白,水德玄帝正欲从头再看,却听大劫黑暗里,上代天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这是天道降于我身的惩罚?因为我……篡改规则……只留一个天道血脉继承者?”
没一会儿,似是得到了回答,他嘶声道:“原来……还留着一个……还没结束?所以……再度大劫……规则真的改了?最初我……就想问了,为什么……是大劫?若是我之错……为何、为何……”
他问的也是水德玄帝想问的,天帝血脉利用障火与九幽黄泉水篡改规则,天道既然认可了更改,为何是以大劫的形式降临?是惩罚?那这惩罚未免太残酷了,多少殒命者何其无辜。
又过了许久,上代天帝倒抽一口气:“斩绝自身欲念狂心,以天道无情之态……黄泉水荡涤心火……所以,因为……是障火……呵呵……原来如此!不错……一切罪孽,我自作……自受……愧对……”
气若游丝的声音沉寂下去,奇异的黑暗也渐渐散去,玉命书调动的过往光影,至此彻底结束。
水德玄帝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