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霜使劲薅它耳朵:“我的事都说了,你呢?你这两百年一直在天界?怎么不来下界?不是说要去看仇家是不是还活着吗?”
盒盖奋力挣扎:“你管我去哪儿!天界最适合修行,我想在这边把人身修回来有错吗?”
“是为了修人身?你早说,我不就可以早点来找你玩?”
盒盖没好气地嗔道:“玩什么玩!你来天界是为了当职?像你这种死物成精,记名该去娲皇台,跑去文华武英那些大殿有什么用?”
肃霜崇拜地看着它:“盒盖盖好厉害啊。”
那还用说?它又不是白在天界待这么些日子。
盒盖有点儿得意,两百年不见,仙丹还是老样子,只要把话题岔开,她自己马上就能发散到稀奇古怪的方向,不用听她追问那是再好不过。
“快走吧,”它一本正经地说,“再迟你今天就办不了记名任职了。”
正如盒盖所言,肃霜在娲皇台很快就办完了记名,领到一块巴掌大的腰牌。
“黑线仙祠,搓线侍者。”她念着上面的字,“这是我以后的差事?黑线是什么东西?”
她听过红线,只要栓上红线,便可成就一段佳缘,那黑线倒不知作何用,莫非是牵成孽缘?换句话说,就是亲手造孽?
盒盖团在袖子里哼哼唧唧:“黑线仙祠好像是雍和元君执掌,她脾气不大好,你可别凑她跟前蹦跶。”
雍和?那不是有名的灾祸之神?
肃霜对黑线仙祠起了丝敬畏,所以她的差事当真是亲手造孽?
黑线仙祠坐南望北,建在众生幻海岸边。
仙祠后方是一片黑雾笼罩的树林,前方则有一座巨大的青玉台,台下便是浩渺斑斓的众生幻海,众生的因缘命数都在其中酝酿。
此时海中有许多身着玄白侍者衣的神君神女,手执细长钓竿,驾驭雪白老鼋来回游荡,时不时从海中钩起纸片,用黑线串起来再扔回去。
肃霜喃喃道:“以后我就是下海串绳?”
“能进出众生幻海的,都是资深的引线侍者,你还差得远。”
稚嫩的声音响起,肃霜一回头,便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仙童不大友善地瞪着自己。
“你这书精,不先入祠,跑来青玉台做什么?幸好今日雍和元君不在仙祠,要是冲撞了她老人家,那可是大不敬!快过来!”
小仙童老气横秋地招手,忽见她袖子里藏了只毛茸茸的白兔,立即皱眉道:“不许带仙兔进仙祠,把它丢了!”
居然要把盒盖丢掉?肃霜花容失色:“可我离不开兔兔,兔兔是我的命。”
小仙童使劲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压下去,语带嫌弃:“出了仙祠往东有仙林,你可以把仙兔放在那里每日照看,带进来却是不行。”
真是个苛刻的仙祠。
肃霜抱着盒盖一路往东边仙林赶,唉声叹气:“没有我照顾,你会不会饿着冻着?”
她什么时候照顾过?话说两百年下来,她这恶心人的功夫倒是越发精湛了,不晓得她能在黑线仙祠干几天,搞不好明天就会被乱棍打出。
盒盖幸灾乐祸地吁了口气。
行过一道黑石桥,自高处眺望,众生幻海仿佛近在眼前。时值黄昏,落日余晖洒满海面,似雾似烟的海水一会儿是暖金,一会儿又变成浅红,缓缓舞动。
盒盖看得入了神,莫名生出一股惆怅:“咱们两个的命数也在里面吧?不知道我的……”
它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冷不丁肃霜骤然停下脚步,盒盖奇道:“怎么了?”
它一扭头,却见不远处款款行来两位神君,其中一位身着浅青氅衣,身姿如青松般挺拔。夕阳染红他俊美的面容,即便在天界,如此容姿亦是罕见,然而他眼神冷锐,如刀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畏惧——是刑狱司的那个少司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