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卧室里的灯关上,杜庭政眼睛适应了片刻,借着窗帘处染进来的月光,打?量蒋屹的眉眼。
蒋屹无知无觉,深深睡着。
今天阴沉沉的,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雨。
杜庭政躺上床,蒋屹便立刻贴过来,好?像要用他降温。
杜庭政摸他的额头,跟他身体一样烫。
他拿过退烧药,叫了几次蒋屹都没醒,便卡着他下颌,又按他的咽喉,迫使他喝了。
杜庭政继续盯着他,等了一会?,又给他用同样的方法?喂了水。
这个人身体情况真?是?又好?又差。
平时爱运动,爱玩,身体和心理?看上去都很健康。
实际隔三差五胃疼,腿疼,头疼,发烧,经不起?一点折腾。
十分钟左右,蒋屹的体温降下去一些,额角有了汗意?。
杜庭政擦了他额上的汗,把翻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给他盖上。
时间很晚了,杜庭政躺下去,在他的呼吸声中闭上眼。
几分钟后,也睡着了——
“今年寒假长,我过完年再?走。”十几年前的杜庭政穿着一件定做的薄线衣,坐在车上,旁边放着礼品袋,里面是?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
“跟学校请好?假了吗?”跟他一起?长大的金石开着车问?。
“嗯。”杜庭政说,“再?开学你别跟我一起?去了,留在家里,如果袁女士有需要,你帮她把事情办了。”
他称呼母亲为‘袁女士’,是?亲昵爱称的一种。金石已经习惯了,闻言答应下来:“好?的。”
商务汽车转进杜家老宅所在的那条街,尽头处灯火通明,把天空映成灰灰的蓝紫色,泛着白。
杜庭政盯着那里看了一眼,皱起?眉:“那是?什么??”
金石也望过去,只看到浓浓烟雾盘旋上升,底下亮如白昼。
十秒钟,五秒,或者更?短,火光猛地冲天而起?!
汽车轮胎刹在门前,发出长长一声刺耳鸣响。
院子里到处都是?人,有些在呼喊“老爷”“夫人”,有些扛着成年树干粗的水管加压冲水,警察,医生,踉跄的管家乱成一团。
到处都是?声嘶力竭地叫声。
杜庭政下了车,要往里冲,被紧跟着下来的金石死死抱住了。
“快他妈来人啊!”拉扯中金石侧脸被擦到了,立刻红了一片,“拦着,快拦着!”
管家带着人过来,将杜庭政团团拉住。
“我妈呢?”杜庭政挣不脱,手背上青筋暴起?,朝着她卧室的方向又问?了一遍,“我妈呢!”
他声音短促的已经撕破了。
管家脸上蹭脏了一片,眼里含泪,遥望了那别墅一眼。
杜庭政望着那冲天的火光,竭力嘶吼。
那团火好?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很烫。
他猛地睁开眼,室内昏暗无光,他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脑海里的大火不停搅着他,烫得他大汗淋漓。
倏的,身上一动,他垂目看去。
一只手,微凉,白皙,动作柔和,轻轻拍着他。
那手骨节与骨节之间连贯性十分顺畅有章法?,皮肤紧致细腻,一看就从没有干过糙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他顺着那手一路看过去,直到看到蒋屹的脸。
他侧躺着,一半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笔挺的鼻梁挨在柔软的布料上,闭着眼,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还在睡着。
十几年前,一个女人领着一个三岁的男孩走进杜家大门。
那男孩是?父亲的私生子,已经起?好?了名字,叫杜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