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嘉澍轻笑一声,也抬手抱住他,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停了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不知是谁带头鼓了掌,渐渐地掌声越来越密集,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戚嘉澍放开闻述,目光环视四周,不少人脸上还挂着姨母笑,他莫名有种在婚礼上,交换戒指的时候,被所有宾客注视着,就差说“亲一个”了。
他刚这么想完,还真有人开始喊:“亲一个呗!”
大家都跟着嘻嘻哈哈,边拍手边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戚嘉澍笑起来:“你们这样,我们不亲一个,是不是说不过去?”
他是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他本来就喜欢开玩笑,比这个过分的他都说过,大家都习惯了,也就不会真的当回事儿。
现场气氛一扫刚才的压抑悲伤,很快就变得热烈起来,米米还哭着呢就被塞了口糖,眼泪卡在脸颊不上不下,直接破涕为笑。
戚嘉澍挑眉,做出惊讶的表情:“那么多吻戏还没看够吗?”
有个女工作人员用手围了个喇叭,大声道:“没看够!”
大概是情绪激动,她最后一个字破了音,笑果拉满,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
“去电影院看。”闻述面无表情地道。
他话一出口,大家先是静了半秒,随即便被他戏里戏外的反差逗笑了,气氛越发热烈,整个片场都环绕着此起彼伏的笑声。
柴丰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见差不多了,便走到场地中央,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
等笑闹声散去,柴丰平面带笑意地说:“现在我宣布,《日落西河》,杀青!”
“耶!”
“杀青啦!”
现场一阵欢呼,忙了那么久,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都很疲倦了。此刻终于杀青,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了,只觉无比轻松。
柴丰平也挺感慨的,作为导演,这部电影从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逐渐有了雏形,剧本修修补补,再从前期的筹备到开机,到现在完成拍摄,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过去了三年。
要拍好一部电影,这些都是必要的,耗费的时间甚至会更长,这是每个电影人都会面临的问题,虽然辛苦,但乐在其中。
“首先,非常感谢在场的每一位,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柴丰平郑重地跟大家鞠了个躬,诚恳地说:“从立项到现在,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之所以现在能顺利完成拍摄,靠的是我们这个团队里所有人的坚持与努力……”
柴丰平说了很多,最后道:“为了庆祝,今晚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所有人异口同声:“不醉不归!”
剧组包了下酒店的宴会厅,宴席上人来人往特别热闹,大家到处窜座,互相劝酒,笑闹做一团。
戚嘉澍跟着喝了点,杀青宴上的只有剧组里的人,不需要他去给大佬敬酒,并且闻述冷着脸坐在他身边,也没几个人敢来灌他酒。
很多人来和他们合照,宴会快散场的时候,有个女生分别送了他和闻述一个小相框,说是给他们留作纪念。
相框里是黑白色剧照,也就是电影里出现的,温知新和江河唯一的合照。
“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戚嘉澍说着,用手肘捣了下闻述,“闻哥你呢?”
闻述看了戚嘉澍一眼,随即转向她,淡淡道:“我也会保存好。”
他们之间看似简单、却透着亲昵的小动作,落到了女生眼里,就变成了糖,心里直呼嗑到了!
其实送之前她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他们只是荧幕情侣,现在电影拍摄结束,他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她再送他们戏里纪念两人爱情的合照,会不会不妥?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嗑到真的了!
她暗里一阵雀跃,紧紧抿住嘴唇,不让笑容太明显,跟两人道完别后,步伐轻快地走开了。
宴会散场时已经接近凌晨,戚嘉澍和闻述准备离场的时候,柴丰平叫住了他们。
柴丰平脸上有些醉意,他刚才喝了不少,但眼神还是清明的。他向两人招了下手,“闻述,小戚,你们过来一下。”
戚嘉澍和闻述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果然,柴丰平把他们叫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看到他们并肩而来,眼神里并没有意外。
他没有直接点明,而是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日落西河》这部作品其实是有原型的,这是我当初看原著的时候,那种鲜活真实的感觉告诉我,世界上确确实实地存在过这样的两个人,所以我特地去查了下创作背景,还见到了原作者。”
他顿了下,“现实远比小说里的更残酷,如果是因为拍了这部电影,导致你们入了戏,从而出现情感偏差,那我会感到很抱歉。”
“现实是什么呢?”戚嘉澍忽然很好奇。
柴丰平沉默了很久,但最终只是说了句:“江河结婚,他们分开了。”
戚嘉澍皱眉,直觉可能不会那么简单,接着就听柴丰平继续说:“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以前辈的身份,说一点我的个人看法。”
戚嘉澍:“您说。”
“虽然现在社会上的包容性比以前强了太多,但你们都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有无数的人盯着,走错一步,后果可能会比你们想象的严重。”柴丰平话音微顿,“我不是要故意泼你们冷水,我进圈很多年了,看了太多太多,也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但最后大多没有好结果。”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暂时先不要见面,等冷静下来,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再好好考虑是否要继续下去,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戚嘉澍明白了,柴丰平是担心他和闻述是因为入戏,把角色的感情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从而误以为他们彼此相爱。加上他们不是普通人,可能会遭到舆论攻击,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灾难。
但其实他多虑了。
他和闻述在开拍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更不会怕什么舆论,或许哪天时机成熟了,他们就会主动公开。
不过这些暂时不需要解释。
“柴导,谢谢您。”戚嘉澍由衷地说,“我们会好好考虑的,您放心。”
柴丰平欲言又止,但还是点了点头:“早点回去吧,这四个月辛苦了。”
戚嘉澍笑道:“比起我们,导演您更辛苦。”
他们出了酒店,不仅没像柴丰平说的那样彼此隔离,而是连夜上了飞机,飞到了京城。
韩骏到机场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到了闻述的别墅里。
两人都风尘仆仆,身体精神都很疲倦,随便冲了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戚嘉澍是被阳光晃醒的,昨晚太累,连窗帘都没有关。
现在是深秋,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笼在他和闻述身上,暖洋洋的。
他伸长手,身体越过闻述上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下按钮,窗帘自动关闭。
腰上一紧,缠上了一条手臂,戚嘉澍顺着力度,跨坐在了闻述腰上。
他穿的是闻述的睡袍,丝质的面料顺滑无比,解开腰带,便从他身上滑落下去。
闻述没说话,微坐起来些,就这么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
戚嘉澍勾唇,他喜欢闻述这个样子,原本禁欲寡言的人逐渐失控,特别性感。
闻述嗓音暗哑,抬手箍住他的腰,明知故问:“做什么?”
戚嘉澍对他眨了下眼,意味深长道:“你不是想看吗?”
……
再次醒来,戚嘉澍是被饿醒的。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他坐起身,随手揉了把酸痛的大腿,拖拖拉拉地下床去洗漱。
洗漱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整齐地放在盥洗池上方,闻述的细心这时候显露无疑,连牙膏都是戚嘉澍平时用的那款。
他刷着牙,镜子里的他眼尾泛红嘴唇微肿,最难以忽视的是颈上的吻痕,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他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洗漱完后,他穿了身舒适的衣服,走出房间。
刚下楼,就和坐在沙发上的蔚新卓打了个照面。
戚嘉澍脚步微顿,向他走过去,神态自然地笑着打招呼:“嗨。”
蔚新卓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
戚嘉澍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吓傻了?保保?”
蔚新卓“咔吧”一声合上嘴,他长了眼睛,人也不傻,看到戚嘉澍的模样,哪能不明白。
他哥和小七,睡、睡了?何止睡了,看起来还很激烈!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一时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小、小七?”
“嗯。”戚嘉澍应道,随即问:“什么时候来的?”
蔚新卓:“刚、刚刚。”
“哦。”戚嘉澍面不改色地点头,“闻述呢?”
蔚新卓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个方向。
“谢谢。”戚嘉澍说完,往厨房的方向走。
闻述站在灶台前,不知在炖着什么,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戚嘉澍放轻脚步,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抱住他的腰。
他本意是想吓一吓闻述,但闻述一点被惊吓到的反应都没有,丝毫不受影响地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食材。
“醒了?”他说。
戚嘉澍失望地放开手,绕到他旁边:“你为什么没吓到?”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闻述唇角微扬,轻声道:“幼稚鬼。”
“好香啊,你还会炖汤?”戚嘉澍耸了耸鼻子,看着炖得浓白的汤,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肉香,感觉肚子更饿了。
闻述瞥他一眼:“阿姨炖好送过来的,我只是热一下。”
他以前很少会在家里吃饭,需要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烧饭的阿姨才会过来。现在戚嘉澍在这边,不太方便,便干脆让她做好再让人送来。不过这汤要刚炖出来的才好喝,所以没完全炖熟,还需要他自己再炖一会儿。
“好吧。”戚嘉澍扯了下唇角。
闻述:“饿了?”
戚嘉澍抿唇:“嗯。”
“再等十分钟。”
戚嘉澍点点头,随即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后,想起客厅里还有个人。蔚新卓好歹是客人,总不能冷落了,便从冰箱里拿了水果,洗好端出去。
他弯腰把水果放在蔚新卓前面,“吃点水果。”眼睛顺势一瞟,就见蔚新卓的手机屏幕里,有一个木鱼形状的东西,随着点击,还会发出木鱼的“笃笃”声。
蔚新卓正闭着眼睛专注地敲着他的赛博木鱼,以平息他刚才受到的冲击,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吓得手机都没拿稳,脱手而出掉落下去。
戚嘉澍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接住了手机,递给他。
蔚新卓没过大脑,脱口而出:“谢谢嫂子。”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愣。
蔚新卓一脸茫然与尴尬,僵硬地伸手抓了抓脸颊,看起来特别逗。
戚嘉澍顿了两秒,大笑出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瘫倒在沙发上,闻述走了过来,手掌贴上他后颈,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戚嘉澍指着蔚新卓,话音里满是止不住的笑意:“他叫我嫂子。”
闻述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眼蔚新卓。
蔚新卓赶紧低头,尴尬得脚趾都抠了起来。他想找点什么掩饰一下,遂端起放在茶几上的水,双手拘谨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边喝一边用眼睛偷偷瞟。
面前的两人在说话,蔚新卓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哥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而他温柔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
闻述坐到了戚嘉澍身边,面对他的时候,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姿态。
“无事不登三宝殿。”闻述淡淡道,“说吧。”
压迫感迎面而来,蔚新卓有点坐立不安,辩道:“哪有!我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闻述微微挑了下眉,“那看完了吗?”
蔚新卓犹豫着点点头。
戚嘉澍在一旁看戏,心想蔚新卓真的是被吃的死死的,估计他待会儿就得哭了。
果然,闻述掀了掀眼皮,不近人情道:“既然看完了就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说着作势要起身。
蔚新卓瞪大眼睛,急得立马就站了起来:“别呀哥!我真有事!”
他看着稳坐如山的闻述,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诈了,心里顿时就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扭扭捏捏地又坐了回去,眼神乱飘不敢跟闻述对视,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那个……哥!你拍戏辛苦吗?我听说柴丰平特别严格,演他的戏特折磨人,是不是真的?”
闻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蔚新卓感觉汗都要下来了,又开始东拉西扯:“你看,你拍戏就拍了四个多月,一年的三分之一,人一辈子有多少个三分之一啊?都在外面跑的话,家里人肯定会挂念的,一挂念吧,就……”
眼见他还要喋喋不休下去,闻述打断他:“说重点。”
蔚新卓眼皮一跳,长痛不如短痛,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外公寿宴要到了,希望你能回去。”
闻述沉默着,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蔚新卓感觉一阵冷风从后背刮过,带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外公都七十多岁了……”言外之意是他老人家都那么大年纪了,见一面少一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不上了。
而且这次是大寿,会办得隆重一点,不光是家里的人,还会邀请交好的世家,如果闻述不来的话,就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让你来传话的?”闻述问。
蔚新卓飞快地看他一眼,点头。
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是很抗拒的,因为他其实有点怕闻述。而之所以会让他来传话,是因为闻述已经很久没和家里来往了。
都怪他们,做什么不好,非要骗闻述!
上一次也是这种家宴,他们把闻述骗回来,但实际上是要给他相亲,连女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闻述看出来了,他还以为闻述会面子都不给地走人,但闻述竟然坐了下来,客气有礼地跟人家说:“抱歉,我家里人可能没给你说清楚,我有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