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嘉澍很少笑场,然而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连着笑了好几次,后面连闻述也跟着笑了起来,柴丰平见这会儿估计拍不好了,干脆地喊了休息。
戚嘉澍走到一旁喝水,化妆师给他补妆,忍不住问他:“知新,这么好笑啊?”
戚嘉澍笑着点点头,瞟了眼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闻述,小声说:“你不觉得闻老师变脸速度很快吗?”
话落他清了下嗓,学着闻述板起脸,然后伸手挡在脸前,做了个川剧变脸的动作,瞬间变得轻佻无赖,说出刚才闻述的台词:“我只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
他学得惟妙惟肖,化妆师被逗乐了,笑得拿化妆刷的手直抖。
白洋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用手捣了下戚嘉澍:“小七,别笑了,闻老师在看我们呢。”
戚嘉澍看向闻述,见那人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眼神竟然有一丝茫然,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闻述这人还挺可爱的。
这么想着,闻述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他长得高,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表情淡淡的,辨不出情绪。
戚嘉澍坐着,要仰起头看他,他脸上笑意还没散,闻述伸出手,像挠猫儿一样,挠了挠他下巴:“还没笑够?”
戚嘉澍没避开他的手,甚至顺着他力度仰了仰下颌,眼睛眯起:“没有。”
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亲密,有种莫名的亲昵氛围,化妆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转念一想,他们本来就演的情侣,可能还没完全从戏里出来,应该是她想多了。
后面的拍摄还算顺利。
温知新本就是敏感的人,江河的口嗨被他听到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温知新单方面地无视江河,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而在这天,温知新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
信上告诉他,他的爷爷奶奶因为受不了屈辱,相继离世了,他的爸爸也由于过度劳累而病倒,此时生死不明。
在信的最后,他妈妈交代他要好好生活,好好表现,争取能早日回来,字里行间透露着死意,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好好的一个家,就只要支离破碎了,温知新悲痛万分,他怕妈妈想不开,想要离开这里,回家看看。
在那个特殊的时期,知青逃跑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后果非常严重。
他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但收队的时候队长发现少了人,并怀疑他是逃跑了,立刻让人去找。
江河也在找人之列,他骑着自行车,眼见天黑了,他心急如焚。
要离开这边,必须去镇上坐巴车进城,才能买到火车票。而这里距镇上足有二十几公里,而温知新要避开别人的视线,只能靠步行前往,就算速度快,也要走四五个小时。
更何况现在天已经黑了,他可能会遇见狼。就算没有狼,现在快入冬了,夜间的野外,搞不好会冻死人。
江河是在一条小路上找到温知新的,温知新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路旁,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不敢走大路,但他对这边不熟悉,而且天又黑,所以迷路了。
江河停在他身前,一条腿支着地保持平衡,用手电照着他:“温知新?”
温知新身体微颤,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很苍白,嘴唇呈现着不正常的青白,一看就是冻的,但他表情很平静,一双黑眸就那么静静地看过来。
江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把自行车停好,走到温知新面前,蹲下身和他平视,就那么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他问。
温知新没有回答,垂下眸子,说:“你要抓我回去吗?”
江河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压抑住怒气:“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温知新不说话,就那么垂着头。
江河咬着牙:“哑巴了?”
温知新的样子像是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江河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回家?”江河问。
温知新卷长的睫羽轻颤了几下。
江河心里有底了,他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我送你去镇上。”
温知新猛地抬头。
江河看到了他眼中的惊疑不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又酸又涩,还带着说不清的不舍与不甘。
但留不住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温知新不适合也不属于这边。
温知新以前的生活太优渥太理想了,到了这边后,即便他能忍受生活上的辛苦,但却远远不能满足他精神上的需求。
他喜欢看书,喜欢读诗,喜欢那个叫雪莱的诗人,但那些都被归为了禁书,所以他只能偷偷地看。
江河还记得,有天他去河边,看到温知新在树下看书,随风飘舞的花叶落在他头上身上,那画面美极了,那么久了他都还记得。
然后江河不小心踢到了石头,温知新被声音惊扰,抬头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想藏起书,慌乱得像误入陷阱的无害幼兽。
“我送你去。”江河又重复了一遍,“但现在天黑,路上很危险,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一晚,等天快亮的时候我一定送你过去。”
温知新将信将疑,但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跟着江河。
运气不好,他们遇见了狼。
剧组为了逼真,不知从哪搞来几条受过训练捷克狼犬,外表跟狼相差无几,戚嘉澍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真的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