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人做起来毫无负担,因为他们向来如此。
想要什么就去争,争不到就去抢,抢来了就是我的,谁也不想再从我手里夺走。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利益,我们就是铁杆的朋友,荣华富贵尽可同享,而当这份利益失去用处,勾昌人也会将曾经的朋友弃如敝屣,所有前缘一笔勾销。
这种当众贿赂的场面,沙依格德原以为师父会有所抗拒,没想到简生观眉毛都没动一下,十分坦然地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但也没有去关注那座明晃晃的金山和周围的六名舞姬。
他只是垂眸端坐,古井无波。
***
饮了两杯葡萄酒,勾昌王开始与简生观拉关系。
他张口就道:“神使大人,我本人虽不信教,但我有一信奉大金乌神的女儿,刚满十六岁,正是出嫁的好时候。听说了您在撒罕的事迹之后,她就对您万分崇拜,一心想要侍奉神使,以表虔诚,若能蒙大人不弃,结秦晋之好,不失为……”
“噗——”沙依格德一口酒喷了出来,打断他的话,“陛下,你知道我师父多大岁数了吗?把十六岁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你觉得合适吗!”
“神使大人虽然满头白发,但看上去很年轻啊,怎么就不合适了?”勾昌王无辜道,“冒昧问一句,神使大人高寿……咳,今年多大了?”
“一百零八岁。”简生观删掉一位数回答他。
“这……看不出来啊。”勾昌王震惊,这岁数,难道真有神明庇佑?
沙依格德也是第一次知晓他的年纪,怔怔望着师父的容颜,一时竟忘了接话。
好在勾昌王自己也觉得不大合适,哂然道:“无妨,神使大人家里若有子息亲眷,也可考虑一下我的女儿,总归是把您当做神使和长辈侍奉。”
沙依格德实在听不下去了:“勾昌王,你若想与稷夏联姻,够不上高高在上的稷夏皇帝,也不能把主意打到我师父身上啊。谁不知道你这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你自己开辟的这条丝路岔道正名吗?需要这么不择手段吗!”
勾昌王也不甘示弱:“你一个曛漠人懂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勾昌经营多年,丝路改道了这么久,至今还要被你们称作‘岔道’!我们建了那么多驿站,天天悬着心,就怕哪天这得来不易的富贵就给抹平了。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就是要让这条岔道成为正道!”
“你们要争线路,建驿站,揽客商,谁也说不了什么,我们曛漠自然也无所谓,反正怎么也妨碍不到我们。可你看看你们勾昌使的手段,犹然重建驿站的几位重臣是怎么死的,路过他们边城的商队屡遭屠杀,你敢说跟你们没有关系?还有这次撒罕的疫病,我怀疑……”
“徒弟,吃菜。”简生观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直接喂到他嘴里。
“……”沙依格德自知失言,咽下了后话。
“无凭无据,殿下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勾昌王倒是很冷静,似乎对他提到的事情颇不以为意,“更何况莫贺延碛的规矩,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谁会在乎一个没落消失的国度经历了什么?是吧,神使大人。”
简生观对身边殷勤的舞姬说:“不必斟酒了。”又对勾昌王说,“金山和舞姬我都不会收下,劳烦陛下撤了吧。”
“大人是不肯卖我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