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衣只能忍下放浪形骸的冲动。
临睡前把着寇羽咕叽咕叽:“羽子哥我和你说,外面真不是人呆的!雪山都塌了啊,什么妖魔鬼怪都从山里窜出来了!”
李凤衣摔被子,环顾四周又暗自庆幸:“还好咱两有的住,这么顶,不愧是祭司后宫……”
寇羽面无表情。
李凤衣冒着寒风出门,偷大祭司的热水抹了个澡,回来时惬意钻进兽皮,然后又咕叽咕叽不知道念叨什么:“黛玉心想,好生奇怪,这人何等眼熟!”
寇羽双目似瞑。
李凤衣绘声绘色:“宝玉又说,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象是远别重逢的一般!”
寇羽蓦地翻起兽皮坐起。
寇同学威严开口:“……睡觉。”
李凤衣应道:“好嘞。”然后疑惑:“你不用给守望者讲四大名著和睡前故事?”
寇羽:“……”
李凤衣奇道:“这副本里的任务,不就是存活100天,和每天给守望者讲一个晚安故事吗?”
寇羽:“……”
李凤衣:“不用讲故事??”
李凤衣:“任务只有存活一百天?!”
李凤衣抓狂:“卧槽,小黄说,不给他讲晚安故事,第二天就会被抹杀!”
寇羽健硕的身形在沉沉黑暗里拔起,竟隐隐有杀气溢出:“它在这里?”
李凤衣:“在呢!刚还往我被子里钻!”
一掀被,早就空无一物。
门外。
黄色光团气到殴打祭司寝宫的花花草草。
等寇羽差不多熟睡,小黄又悄悄钻进李凤衣被子,央他再讲讲石头记。
李凤衣一脸菜色。
睡一半看到小黄,就跟掀开被子看到《咒怨》里的佐伯俊雄似的。
不仅如此,小黄还要求他在自己的意识里捏两个粉红色的光团。一个当宝姐姐,一个当林妹妹,完了还瞎比指挥:“捏温柔点,要那种有柔柔的光线散射的林妹妹,最好能有丁达尔现象……嗷!”
兽皮被蓦地被掀开。
小黄被掐着提起,没等李凤衣反应过来,寇羽赤足提着小黄就走。
房门砰的被摔上。
外面传来小黄唧唧的惨叫:“撤了,我把贴图撤了还不行!”
寇羽回屋时,再看李凤衣的脸孔,终于恢复正常。
小黄蔫吧蔫吧交代,任务就是存活一百天,诓骗李凤衣是因为小黄真的很可怜很想听故事。
它又交代了显卡:“已经在收集恒星能准备修复了,到时候就能看到NPC贴图,再过几天,NPC也能看到你们……”
寝宫再次恢复安静。
当晚,寇羽一宿没睡。
守望者罕见没有宕机。
顾越一觉醒来。
厚重的雪花如刀片飞旋。
大祭司戴上黄金面具,金丝帛带束发,又换上玄端常服,繁复的织纹拢入干练的窄袖,准备跟随狩猎队出城。
门一开,姜乙“嗖”地窜入,作势往顾越床榻上一滚。
姜乙小声嘀咕:“倒是很香,但是不容易勾起食欲,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
然后埋头吸吸吸。
见顾越出门,他立刻喊住:“昨晚又有十来人发病了,被
咬的人越来越多。有被姜瓦咬过的,有被鬣狗咬得。总之,我哥说了你是祭司,肯定不能出城!”
顾越翻身上马。
姜乙大惊:“你你你是雨露君,你不要命了!”
大祭司修长的指节攥住缰绳,头也不低,就眼皮那么轻轻往下一扫,垂眸嘴唇微动。
骏马嘶鸣。
也不知道祭司说了什么,姜乙笑逐颜开,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好嘛!那、那你要早点回来!”
城门口。
族长无奈,深知这群人里一个能打过顾大祭司的都没有。
他把手上的鹰和鹰笛递给顾越,为祭司戴上鹿皮手套。
“它认识您,你们见过。”族长说。
那只金雕微微侧过脑袋,少顷就稳稳当当站在鹿皮上。
蓦地白光闪过,许久没出现的守望者开口:“你原来会为了部族涉险。”
顾越冷淡挑眉:“你想多了。”
诺大的熔金之城不过是这漫天风雪里的一角。
他要掌握所有变数。
他要知道这座祭坛最终的“答案”。
城外。
背倚白雪皑皑的群山,年轻的祭司一身狩猎华服,威严不可进犯。
顾祭司一扯缰绳。骏马当先向茫茫雪山飞奔,暗金织纹的玄色窄袖一扬。金雕盘旋飞起。
见祭司放鹰,狩猎队紧跟着扬手,雪地里数只金雕、苍鹰、海东青齐飞!
远处,李凤衣看的目不转睛:“嚯!这是去打猎?这祭司还是一美人!就是咱看不见脸,而且还不是妹子。”
李凤衣遗憾想起,这原始社会物资匮乏,审美取向是珠圆玉润或者带腱子肉的,可惜了这风姿绰约的大祭司!
寇羽看了眼。
低头磨箭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几人的狩猎队出城。
金雕在巍峨山脊上盘旋,随着气温骤降,山顶的雪线蔓延至整个山麓。
愈接近姜瓦出事的狩猎点,气候愈是恶劣。
大风如刀割在众人脸颊,狩猎队气氛凝重。即便是族内传说里,也从没有过肥美的草场一夜冰封。
顾越从山麓高处眺望。
雪地里是一串串凌乱的兽爪印,还有血液凝固的夜守尸体。
整个狩猎队悚然惊愕!
脚印的源头来自深山,那里是一片茫茫雪雾,和深达膝盖的积雪。
“山里雪崩了。”族长扯着嗓子呼喊:“小心兽群进城!”
几天前的山间草场变成茫茫雪原,兽群里存活下来的都要被迫南迁。
顾越开口:“南边是什么。”
族长:“是海。”
顾越皱眉。
雪线还在向熔金之城逼近。
等极寒降临,在有限的陆地上,即便是惧怕人类的野兽也不得不搏命,和人类抢夺最后的生存资源。
族长低声说:“姜瓦出事的地方就在这里。咬他的,应该是头狼,离群的狼。”
狩猎队按住马缰,有经验老到的猎人,跪地探查雪地里的爪印,在猛烈的寒风
中捕捉兽吼。
猎人指明一个方向,属于灰狼的足迹愈发密集凌乱。
一小时后,他们看到鹿群、狍子、甚至一只黑熊,然后是一只狼。
那是姜瓦最后经过的地方。
这是一头后腿受伤的公狼,在雪地里夹着尾巴,叼着小型哺乳动物的尸体。周围有狼群的气味,但它却因为某种原因离群。有猎人低声怒叫,公狼的后腿是明显的矛伤。
“姜瓦用的就是长矛!”
那只公狼抬首。
下三白的兽眼在雪地里泛着绿光,瞳孔晶体里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和临死前的姜瓦一模一样。
猎人们安静按住弓弦,从针叶林外围的雪地逼近。大祭司没有下马,他在远处的山麓眺望,看着熔金之城的勇士们悄无声息向猎物进发。
山间寂静到诡异。
就连兽吼似乎都停止。
第一发利剑裹挟着劲风向独狼飞去,那只狼浑身一紧,肩胛肌肉夹住箭镞,猛烈扭转开去。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如雨的箭瀑涌来。独狼应声倒地。族长一声唿哨,猎人们从林中蹿出,去拾取狩猎的战利品。
远处山麓,顾越头顶的金雕却猝然尖唳!
熔金城内。
一夜未眠的寇同学刚刚陷入意识沉眠。
守望者中央处理元件疯狂转动。
寇羽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打一柄漆黑的伞,雨水淅淅沥沥落下,伞下的顾学长不断咳嗽,鲜血从五指间溢出,那连绵的雨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红漆小楼消失,两人周身竟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俄而学长消失,有一人戴黄金面具的祭司安静坐在烛案前,虽过去不曾见过,却像是久别重逢。
熔金城外。
几乎同一时间,猎鹰尖利嘶鸣着俯冲。
从针叶林里蹿出了几只狼,继而是整个庞大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