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颜月歌咳声渐浅,却是瞬间抬头看向了淮序,抑着嗓间的痒意与发胀的大脑,挣扎出声道:“海、海水……”
说着,已是反手去抱淮序的腰,绵软无力的手努力要将淮序推到水面上去。
明明自己都不会游泳,还那么畏水。
已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淮序眸底思绪纷乱,揽在颜月歌腰间的手却是将他扣得更近更紧,丝毫没有留出颜月歌施力的空间,他说:“不要紧,只这一会儿,不要紧的。”
颜月歌此时的大脑完全不当事,尽管身体的记忆仍在坚持不肯松手,却因为同样下意识对淮序的信任,一点点松懈了气力。
“你、是不是曾救过我?”
突然的,颜月歌这样发问。
因为前时的落水与咳,颜月歌的脸看起来微有些红,尤其眼圈,尚还泛着浅浅的泪花,和着他此刻的忐忑与茫然,一张小脸看起来属实是我见犹怜。
即便拥有着绝对乐观的强大心脏与为人称道的绝世勇气,颜月歌到底是一个小小、小小的少年啊。
可淮序还没有回答,颜月歌眼中就已是蓄起了一滴泪,将落未落,缀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缀在那双纤长的浓密眼睫。
颜月歌扬起了笑容,“我早该想到的,梦中那无数次将我救出水面的光,分明就是你呀。”
豆大的泪珠终于滑落,他欢喜,他庆幸,他终于明白,淮序是真的一次又一次,践行了保护他的承诺。
从长乐水境最初的落水,到之后每一次的近水,直到现在,将他带离深深的海底,一同他封存心底的恐惧。
或许他早已不是那个在遗产纷争中独自殒命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即便他带走了世间仅存的唯一一条人鱼,并且意欲将其放归,颜家所有人也还是会坚定站在他的身后,作为他的后盾。
而那让他永别熟悉世界的一推,淮序一次次将他拉起来了。
赤色的眸紧紧注视着他,淮序并未否认,只道:“没事了。”
颜月歌瞬间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意脱口道:“谢谢你。”
他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笑容不是笑容,泛红的眼圈也并无泪花。
他像是一只被人摔落,马上就要跌至地面的琉璃花瓶,距离破碎仅仅一步之遥。
但他迫使花瓶停在了接触地面前的一瞬,那个让他不愿去提不愿去想,久压心底,只能在水潮漫灌的窒息感中挣扎与痛苦的记忆,无声地释放了出来。
并非释怀,却终于,与过往和解。
颜月歌看着淮序的眼睛,不由再道:“谢谢。”
混沌感渐渐褪去,少年眼中的清明一点点重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似乎回到了往日里总是亮晶晶的模样。
花瓶大抵是不会碎了,可却有一道厚厚、厚厚的屏障,无形挡在了淮序的面前,随着颜月歌注视着他的那双颤动的睫愈发深厚。
似乎丝毫没有留给淮序打破的机会与可能。
这让淮序愈发烦躁,明明在广阔的海面之上,他与他的距离是世间最为贴近的距离,颜月歌温热的体温也被他牢牢锁死在臂弯。
可为什么,淮序就是觉得颜月歌在离他而去,甚至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是他们的关系,还不够近吗?
下一刻,淮序的手落在了颜月歌的脑后,将他按向了自己。
那是一个、吻。
凶猛落下,咬上颜月歌的唇,带着难明的情绪研磨撕咬,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