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
谈善一脚踩上牛车,回头冲她笑了一下。夜露深重地披了他一身,他说:“再见。”
徐韶娩微微地走神,笑着说:“不久就能再见面。”
谈善说:“不管会不会见面也应该好好道别。”
牛车“哒哒”地走远了,板车和人都变成模糊的两个点。边关远去,皇城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谈善在清晨进城,去了那家馄饨铺子,晨起人多,送给他海棠花的少女也来帮忙,端到他面前的汤碗中没有葱花。
谈善对她说:“谢谢。”
少女冲他腼腆一笑,离开时两侧麻花辫轻轻地甩起来。
天边旭日东升,温凉的日光洒向皇城,一片金光灿烂。
城中有乞丐,再富饶之地也有乞丐。
谈善一路走一路将换来的铜钱扔向沿街乞丐的破碗中,铜钱和瓷碗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在每一个乞丐面前弯下腰,掏光了浑身上下最后一分钱。
他来到了魏府门口。
——丞相府。
“魏氏满门忠良。”
谈善说。
魏沈正在脱官帽,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这个身无一物的青年。
“本官忠于天下百姓。”
谈善:“那再好不过。”
“高风亮节”四字高悬主堂之上,魏沈掸走官帽上灰尘,淡淡:“即便你不来,该做的事本官依然会做。”
“百死不足为惧?”
“百死不足为惧。”
谈善起身告辞。
紧接着他去了永济寺。
“寺里有一百七十三名新来不久的僧人。”
老太太和他一同双手合十,跪拜佛祖,告诉他:“当年扬州水患,诸多商贾家破人亡。他们或有父母妻儿,或家财万贯,大水一冲化为乌有。他们约好共同跳江。”
有一个算一个,徐流深救了其中大半。
没有人知道徐流深为什么非要救他们,他总在难以想象的地方执著。
跳下去一个他救一个,死的是多数活的是少数,但救下来的人没有一个再往下跳。
岑婆是最后一个。
岑婆说:“你听见了。”
让一个不属于相同时代的人留下,总要付出什么,例如生命。
跪在蒲团上的人并没有回答她。
谈善在卫妃陵前叩首,为她上了三柱香。
她有一个被天下人视之神祇的儿子,只是那对一个母亲来说或许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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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渭平王弹劾王世子射杀太师鳌冲之事,要姜王依律降罪。
此事荒诞,没有人放在心上。
月中,鳌冲旧部频频私联萧重离——他们愤恨至极,怒火焚烧理智。鳌冲当年随姜王战场杀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徐流深明明可以伺机营救,而他却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之射杀,毫不顾惜尊师性命,令臣子心寒。
姜王压之。
十月深秋,姜军胜,班师回朝。
王世子回京当日进宫,面见君父。
“寡人再问一遍。”
十二毓冠冕上金珠熠熠生辉,玉玺、明黄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