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有憾生(二十九)(1 / 2)

太岁 priest 7187 字 2023-11-02

奚平是个就着二两酒, 能把自己舌根子嚼一宿的人才,但关键时候,他也能一颗唾沫都不浪费, 直接动手。

王格罗宝那带着蜜阿口音的宛语一响起来, 奚平直接隔着转生木,将从濯明那复制来的莲花印拍向他神识。

修蜜混血早有防备, 轻飘飘地挡开了那半吊子的莲花印:“一个招呼都不想打,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性急?”

话音没落,他手中转生木仿佛变成个漩涡,要将他神识往里吸去。

然而王格罗宝可不是轻飘飘的筑基或半仙, 要薅走同阶修士的神识, 就好比是想拽走一个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人,也得对方肯才行。

转生木那一头传来几声笛音, 打断转生木里吸人神识的漩涡, 撞进了奚平耳朵。

驭兽道的笛音并不刺耳,听来只让人心生渴望——并不是渴望什么东西,只是无端涌起那种感觉。

奚平几乎没有和驭兽道交过手,一分神,海上几道乱溅出来的剑气正好撞碎他符咒, 径直砸进了运河。

匆忙间,他只来得及甩一打纸人出去挡, 附着他神识的纸人同剑影一起湮灭,他脑浆好像被用力搅动了一下,眼前一黑,传音到近百里外:“晚霜前辈, 你答应过什么!”

侍剑奴没搭理他, 剑气被澜沧山弹开, 她带着几分犹疑看了一眼往生灵鲵的尸身。

大鱼尸体化的雾已经将周遭一切都卷裹进去了。这东西比灵山还要古老,天波老祖碎无尘后,往生灵鲵就从人间消失了,连凌云都没有它的记载,仿佛一个神话。以侍剑奴的修为,哪怕天生灵感一般,也能轻易分辨眼前的东西有没有威胁。她非但没从那团雾里觉出危险,反而隐约有种里面藏着机缘的感觉。

不过机缘不机缘的,她也不在乎,剑道不走捷径,不受诱惑。

晚霜直指那团怪雾,侍剑奴一剑砍向几乎已经埋在里面的西王母秘境——听说照庭砍了劫云,难道她还劈不开一团雾?

可锋锐无匹的剑风却没能将雾气刮跑,晚霜落在雾中,刃好像融在了里面,侍剑奴神识一沉,来不及挣脱,就连人带剑一起被怪雾卷裹了进去!

升灵目力和神识能看见百里外的现场,奚平瞳孔倏地一缩——大凶器没了!

不过晚霜这凶器对他来说也是双刃剑,他骤然没了大腿的同时,压力也小了很多。事有轻重缓急,奚平来不及思考缘由,迅速朝王格罗宝丢了一打莲花印,以防他捣乱,然后符咒不要钱似的落在运河上。

整条大运河中,河水被他弄得像工厂传送带,水流逆行北上。

就在这时,南海上一声呼啸,晚霜剑气消失,东皇又敢出壳了!

东皇戟挣开了海水中的大网,邪祟的雪酿船四散奔逃。东皇长戟在手,新仇旧恨,大开大合的引来无数惊雷,劈向奚平和运河。

与此同时,南海上一段清越的笛声飘来,原属于蜀矿区的运河里突然钻出无数红着眼的食肉灵兽。

奚平被两大邪祟围攻……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己手欠非要使坏留下的!

此时拖越久对他越不利。

“陆吾——”

运河里的蒸汽船上,化妆

成船夫与行商的陆吾从各处钻出来,雨水似的符咒飞向疯狂的灵兽。

奚平抬手将照庭拿在手里,将支修给他的第一道剑气打了出去。

飞琼峰上正要跟林炽说什么的支修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消息不是说邪祟准备在南阖灭国之日动手么,怎么提前了好几天?出了什么变故?

那一剑呼啸着撞散了东皇引来的雷,剑气却没有凝滞,东皇脸上的狞笑没扭到位,恐怖的剑风已经落在他眼前,这在百乱之地横行百年的邪祟头子刹那间被剑光吞了。已经溜出去老远的邪祟船一个都没跑掉,全被照庭的剑光笼罩其中。

南海一清。

照庭击杀东皇于兔起鹘落间,奚平却也没好到哪去——他的修为使照庭太勉强了。

从半空摔落下来,他周身筋骨经脉碎了大半。

“啊,”王格罗宝知道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替他哀叫了一声,“好疼啊。”

奚平一时断片,脑子里就剩下翻滚的脏话。

“不死骨固然神奇,可也得挨得住才行。”王格罗宝叹道,“能在粉身碎骨里保持神智的可不多,我就不行,自愧不如。不过你也太着急了些,重头戏还在后面。”

整个南阖半岛都仿佛在给他捧场,一道惊雷落在澜沧主峰上,巨大的剑阵几乎已经成型。

奚平用仅剩的一只能动的手探进芥子,不管白灵蓝玉一通乱抓,粉碎的骨骼修复近乎暴力,将他皮肉划得千疮百孔,奚平顾不上——那死鱼到底有什么古怪,他明明已经把捣乱的余尝轰走了,为什么西王母……

“往生灵鲵是生死之间的使者,”王格罗宝轻声说道,“劈开它,就能打开‘生死之门’。透过那雾,生者的神识会短暂投射到曾经死在这一片区域的先人身上,贴上的先人或多或少都与本人有些关系,或是有传承、有因果,或是际遇类同……世上有几个活人能得到这样真切的‘前车之鉴’呢?不用担心你的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悟性高的在里面走一圈,甚至能找到自己的道心。”

奚平:“……”

姚启和常钧果然早被这杂种发现了,他就说子明兄怎么那么“走运”,正好被含沙射影选中!

“至于公主殿下,此时恐怕已经见到二圣了。”

奚平知道澜沧历史,此地曾出过金玉二圣,是澜沧山开山老祖,神仙眷侣。金圣也是剑修,玉圣也是杨家人。

他经脉艰难地消化着师父的剑意,疼得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莫非只要带个剑修丈夫来,就能通过那死鱼得到金玉二圣的贴身教导?光棍不配继承澜沧山吗?早知道刚才就不杀东皇了,让他们仨一起在先圣坟前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