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林斐醒来之后腰酸背痛, 昨天夜里不断被打碎,重组,重复漫长的过程, 每一处肌肉酸痛发涨, 像跑完一场长途马拉松。
他躺在柔软大床, 出神看着天花板上花罩灯,身体里的东西早早被傅施阅清理干净,全身上下整洁舒适,连同弄脏的睡衣换了一套新的, 如果不去深究, 傅施阅会是一个温柔完美的情人。
阳光洒在脸颊,他丧丧自闭一阵, 迈下床的动作牵扯到大腿肌肉,痛的“嘶”叫一声,某个部位火辣辣,他慢悠悠洗漱一番,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楼。
食物诱人的香气扑鼻,煎制的声音滋滋地响, 傅施阅背对着林斐, 身影宽阔高大,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瞧见他走路别扭的姿势, 眼底含着深深笑意, “我照着菜谱学的,你来尝尝咸淡。”
林斐拉开椅子坐下, 搅着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面无表情地塞嘴里。
傅施阅坐到他对面, 修长的十指交叠,搭在桌上,似笑非笑着,“白秘书带渺渺去机场了,你不用担心,渺渺的病情进展良好。”
林斐冷淡嗯一声,公事公办的语气宣布,“我参加了全亚国际学校辩论会,今年在新加坡举办,下周学校组织出国,你这个月不用来了。”
原本这种好事轮不到转学生,但凭借流利的英文,和这张讨喜的脸,或许还有几分金钱威力,成功入选学校代表辩论队。
“几号的比赛?”傅施阅饶有兴趣地问。
林斐边吃饭,边拿起手机日历看一眼,“二十号。”
傅施阅偏着头思索一瞬,“我有时间,到时候来看你的比赛。”
“不用了,你忙你的。”林斐干脆拒绝,看着碗里的粥,平神静气道:“我回来之后也没时间,周末我要去找实习公司。”
傅施阅定定盯着他看几秒,察觉到他的冷漠抗拒,交叠的十指微微扣紧,好声好气道:“你不用去找实习公司,我不放心把你交给陌生人,最近科锐和NASA合作一款火星探测的无人机,辩论比赛结束后我送你去NASA实习,以后申请留学会更顺利。”
林斐喝完粥,擦擦嘴站起身,“知道了,我回学校了。”
“林斐。”傅施阅叫住他,微眯起眼睛,“你还在生气。”
“我哪敢啊!机关算尽的傅总。”
林斐哧笑一声,双手抄在口袋,“我现在担心好友倾家荡产,担心无辜的人身陷牢狱,担心我妹妹的医疗截止,我精疲力尽,实在没心思和你装浓情蜜意。”
傅施阅皱起眉,“我不会用你妹妹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见到她能开心一些。”
林斐偏过头看他,“我很开心,你要我离不开你,你已经办到了,我现在就是你拴在门口的一条狗,名副其实的宠物,要我叫两声给你听吗?”
没有一句是傅施阅想听的,他抬起脸,摁摁眉心,低声道:“你在故意惹我生气。”
昨夜合二为一,由身到心的似胶如漆,他赤/裸/裸地刨开这颗腐烂发臭的心,整个灵魂坦诚在林斐面前,连同阴暗的秘密,致命的缺陷,想换取梦寐以求的爱,但看来
更糟糕,什么都没有得到。
林斐的心在远离他,掌控一切的傅施阅,却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你忍一忍,我就是这样。”林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明亮的眼眸弯弯,“理解一下,我才十八岁,我有任性妄为的理由,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我每天会数着日子过,我太期待和正常人交流了。”
说完,他转身朝大门口走去,落在脊背的视线阴冷森然,吹起脖颈上一层薄薄的寒毛,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绳,他毅然决然地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离开这幢漂亮空洞的大房子。
学校组织前往新加坡的前一天,林斐照着霍老师发的地址,七拐八拐的找到一家心理诊所,现在的人生活压力大,多多少少有些心理疾病,这一行近些年生意火爆,临江市大小街巷皆可见到广告。
但这家心理诊所十分低调,处在老式弄堂,电线杆下有宿醉的人呕吐物,脏兮兮的小孩蹲在街头小便,空气里气味难闻,如果不是霍老师的地址精确到门牌号,林斐甚至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坐诊的是一个中年女性,门牌写着戴医生。
头发疏离整齐,看模样年轻时有几分姿色,气质娴静知性,林斐进来时,她拎着花洒在浇花,瞧见林斐一怔,笑眯眯地问,“坐吧,谁推荐你来的?”
林斐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一个朋友,十四年前在钱塘市找你看过病。”
戴医生蓦然瞪大眼睛,花洒里的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溅到鞋上,她才回过神,“你朋友叫什么?”
林斐盯着她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道:“他姓傅。”
戴医生倒抽一口气,火急火燎地张望窗外,没有看到那个令她做了几年噩梦的人,双手拽下百叶帘,遮住亮堂光线,这才警惕地看着林斐,“你想干什么!?”
林斐心里莫名觉得好笑,每一个谈起傅施阅的人,都像是见过恶鬼一样,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抱肩,摆出姿态闲适放松,笑地又乖又纯,“阿姨,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给我看看他的病历,我看完就走,以后永远不会再来。”
“二,我把你现在地址告诉他,他应该很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