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阵罡风起。
突然完全打断了施溪和千金的通感!
施溪一下子睁开眼,逆血涌上喉咙!
兰芷往前一步,平静而又缓慢道:“所以我说啊……年轻有时候,真是致命的缺点。”
不会陌生这种……最接近本源的术法气息。
这样的神秘,这样的强大。
唯有长伴神婴之侧,经年累月在离星辰最近的地方,才可触及。
“这是……”
阴阳家的主家弟子,哪怕没去过璇清殿,也纷纷变了脸色。
【千金】从兰芷手中脱身后,在地上滚动,一路滚,滚到了木门楼梯前。然后被人弯身捡起。
他的头发最终还是全部长了回来,长到腰部下方。
雪白的衣袍拂过暗沉的门槛,手握【千金】,站起身来。
“徐平乐……”施溪凝望他,低低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在看他。
千金楼的人在看他,阴阳家的人也在看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
短发时期的徐平乐,性格虽然也不好接近,但那种冷漠是藏起来的,开玩笑的时候,轻笑咬字都会有种现代的散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雪衣一尘不染,眼眸深若永夜。
在这风雨沉沉的夜晚,他身上最鲜明的,或许是那枚璇花玉坠。
殷红冰冷,仿佛凝固千年的血。
而阴阳家的所有人,也都直愣愣,只看向那枚玉坠。
兰芷呼吸凝固,彻底变了脸色。
七杀瞳孔紧缩,脸色煞白。阴阳家的弟子们,也都松开了紧握武器的手。
没人会陌生那枚玉坠,就像没人会陌生眼前的人。
“少主……”兰芷轻轻喃道。
她就说,谁能中断湘妃泪,她就说谁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救下施溪……
“少主。”
七杀深呼口气,退后一步,然后恭敬跪下。
“拜见少主。”
他的声音落地,阴阳家的弟子纷纷鸣兵收金,整齐划一地跪下,臣服低头。
他们神情敬畏严肃,声音洪亮,穿透这长夜。
“拜见少主。”
废墟之上,黄老和谣娘都匍匐着,愣愣望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千金楼众人也是跪到在地,神情惊恐,张嘴说不出话。
活在婴宁峰山脚,活在南诏密林。他们对这样一个名字实在是太耳熟能详了。
“姬,玦。”
最后不知是谁先轻轻开的口,声音喑哑恐惧,却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开。
姬玦,秦国的皇姓。原来他不是双璧城的名门之后,他是早就艳惊天下的七皇子。
施溪自然听得到全部声音。他失血过多,半跪在混沌星盘下,眼神有些许迷茫,抬起头来。长长的鸦发被血打湿被雨打湿,蜿蜒到了草地上。雨雾中,少年苍白的皮肤好像有一层荧荧的光。施溪不止手腕和腰清瘦,他脖子也很纤细。在血泊中,唇色苍白,仿佛是引颈受戮的孤鸟。
徐平乐安静看着他,眸色沉得化不开。
在婴宁峰,他面前跪过太多人了。
人的生命是
浮萍,是秸秆。每个人都风雨飘摇、心惊胆战只等着他一句话、一个眼神。
如今施溪茫然跪坐在他面前,将生命完全交予他的姿势。是他那么久以来,生杀予夺,最熟悉的视角。
居高临下,将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可最浅层的掌控欲望后,徐平乐只是恍惚了下。想起那一天,在千金楼轴心,他蹲下去,安慰施溪安慰了好久。
施溪到这个异世才多久。
一年都不到吧。
徐平乐俯下身,指尖想去碰施溪。可他停顿片刻,又无声地笑了笑。
他将头发稍稍挽了下,当着阴阳家所有人的面,屈膝半跪了下去。
冰冷的血坠在雨中摇曳。
徐平乐低头,双手捧起了施溪的脸,他和他平视着,四目相对。
施溪现在几乎都不敢去直视他,眼中有时浮现雾,有时浮现血。
徐平乐:“我那天是希望你睡到这个时候的。”
等你醒来,就真的雨停,一切都结束了。
施溪呼吸颤抖,说不出话。
徐平乐:“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另一个名字。”一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的名字。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
徐平乐微笑,说:“施溪,离开千金楼吧。”
他把千金交还给他,声音温柔又平静,用姬玦这辈子都不会有的语气,说。
“现在你再试试呢,你控械不会再失败了。”
施溪没有接,但【千金】自己主动滚过来,蹭他冰冷发颤的手。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眶一点一点赤红。
徐平乐是短时间内强逼自己恢复修为的。
他说:“徐平乐这个名字离我真的太远,或许以后也不会再用了。谢谢你,让我又重新记起了它。”
施溪声音微弱又沙哑,极低地喃喃说:“姬玦。”
第116章为千金一笑(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