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饿了,不过这么一碗我吃不完,你帮我先吃两口,剩下的我吃。”
“......”
自从怀孕,晚上她控制不住想吃宵夜,嘴馋得厉害,又怕胖不敢吃,他看出来这事,就一直用这招,让她能解个嘴馋又不至于吃太多。
“你有没有感觉我胖好多啊?脸都圆了。”
黎菁确实馋,她磨磨蹭蹭的过去,要接勺子的时候又忍不住看向他问道。
她现在已经八个多月,洗头洗澡都不再那么方便,她一头到腰的羊毛卷整个剪短打薄只到脖子的长度,像如今大家喜欢烫的梨花头,不过她的看起来更服帖自然,更具有萌感。
她脸确实圆了一些,衬得一双大眼都似乎圆了不少,像碎了宝石光的黑葡萄,皮肤却似乎比以前更好了,白白软软的更润似一掐能掐出牛乳,圆脸大眼配上一头羊毛卷有种幼态感,看起来像只精致的洋娃娃,随便做一个表情都透着生动可爱。
陆训很喜欢她这个模样,总忍不住想掐。
他抬手去轻轻掐捏了一把,笑道:“这不叫胖,叫圆得可爱,你要珍惜这个时候,不然等你生完宝宝恢复了,想要这么一张小圆脸都没了。”
“你说的恢复好像很容易似的。”
黎菁撅了撅嘴,眼里却有了笑,手也很自觉的接过了他递来的勺子。
说吃两口也真的只能吃两口。
她现在肚子里宝宝差不多有五斤多,等生产的时候六斤,这个体重刚好合适,再大就不好生产了,陆训也知道,所以两口结束,他自动从她手里接过勺子,几口把碗里剩下的干
() 完了(),摬??楒?
?摬鵕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卧室里也暖和了,两人进浴室洗漱,弄好出来躺床上已经十一点多,黎菁都困迷糊了,她一手扒着他胳膊一手摸着他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陆训看一眼她睡颜,俯身过去亲了亲她额头,抬手关上灯跟着睡下,只这一睡他做了一个拢长的梦。
这个梦于他并不陌生,常雄执行枪决当晚,他就梦到过一次。
那是黎菁梦里的世界,关于他的死。
梦里,结婚当晚她并没有做那个梦,她不知道家里人即将出事,他也不知道,两人一无所知的渡过了两个多月幸福的新婚。
但这样的幸福时间并不长,一九九一年,他们最艰难痛苦的一年。
从黎万山黎志国开始,不到半年时间,疼爱她的黎家人一个个先后出事死去,她在一个个噩耗传来之后直接崩溃掉了。
每天她都是错乱恍惚的,和他说话经常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滚,哭得厉害的时候,她全身起痉.挛,把自己缩成一团都缓解不了那痛苦。
他在旁边看着心痛如绞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安慰她的崩溃无助。
他只能不停的陪她去购物散心,她最喜欢购物买东西,也只有在买东西的时候她才不会想别的,才不会看着一个东西眼泪就落了下来。
但这样的日子是病态的,痛苦的,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只是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这么选择。
长期不正常的病态的日子,让原本自信开朗的人变得不自信又敏感。
她很想控制住自己,却控制不住。
一个大雨天,他打她电话没有人接,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他意识到不对匆匆赶回家,看到的是正捏着修眉刀不停往手上划的她。
四溅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子,陆训不知道梦里的他当时是什么感受,他只看到他奔向她时那血丝遍布快要裂碎的眼。
她在病床上睁眼醒来,看到他熬得通红的一双眼,她抬起手摸上去的第一句话是:“要是你没有娶我就好了。”
要是你没有娶我,你就不会这么累,这么痛苦了,我也不会。
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对生的留恋,能很快解脱。
他听得眼眶更红,他捉住她的手一遍遍亲,一遍遍努力带笑的告诉她,“那不可能,只要遇见了你,就不可能不娶。”
她听到那句话张了张嘴,他看得心头发紧,好在最后她没说出那句,那要是不遇见就好了。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他们舍不得不遇见。
她病得很重了,他带她去看了医生,但医生无非就是那些话,陪伴,尽可能多的陪伴和关心,让她感觉到温暖,生活的有趣,让她有留恋,让她感受到她虽然失去了亲人,却还有很多爱她的人。
陪伴和关心,他尽可能的给她了,唯一给不了她的就只有她失去的家人。
家人,亲情......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这
() 个东西。
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不太需要,但他不需要,她却需要。
他试着给她。
他开始频繁找理由带她回陆家吃饭,在郝丽华放下手里头工作特意上门来看她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
而她因为那是他的养母,他的亲人,也没有拒绝对方上门。
他想的是,她的亲人不多了,他想再给她一个和乐的家庭环境,只要郝丽华能一直演下去,她能得到那份亲情给予的享受满足,能开心,他可以不计较过往。
她却想着,他的家人不多,她已经没有家人了,不能他也没有,她想替他维护住他的“家人”。
她知道郝丽华和陆金巧不对付,也知道郝丽华贪心想要这个那个。
但她想着只是些东西,身外之物,她恰好有,给了就给了,只要家里和睦就好了。
所以一次又一次,只要郝丽华的要求不过分,她都尽力满足了。
他对那些事情也都知道,但只要郝丽华能提供给她情绪价值,他不在意,他笃定有他看着,郝丽华不会过分到离谱。
事实也确实是,郝丽华不管怎么贪,要这要那,她都知道分寸,知道他的底线,她不敢直接张嘴问他们要钱。
也是这点,让他疏忽了最要命的关键,疏忽了贪婪之人的欲念没办法喂饱,她不敢当面要钱,却有可能从别的地方,别的路子获取钱财。
而一旦出现这个情况,她就变成了旁人手里狩猎的毒蛇,张开她的獠牙狠狠咬你一口直接要你的命。
他疏漏了,于是在意识到黎家人的死不是意外以后,他安排了人保护她,保护黎家人,唯独没有安排人盯着陆家人,盯着郝丽华。
没有安排人盯,他也无从知道郝丽华卖毒奶粉受骗偷了她的珠宝去卖,最后被常雄抓住了把柄,在他就要为黎家人报仇的重要时刻,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黎承死的时候留下了重要的死亡讯息,让他意识到黎家人的死不是意外,为了替黎家人报仇,他联合西北申家布局了整整三年。
为了能成功,他佯装和范长海武进分道扬镳,放弃他和常雄一直竞争的所有工程项目,全部精力投入到北方废钢。
他们先前就得到了北方动乱的消息,在麻痹常雄和他背后人的时候,他抓住机会和金彪在北方大赚了一笔。
与此同时,申家也总算查到幕后人李勤,就等时机一到将人连根拔了。
胜利就在眼前,她的状况也有所好转,他好像看到了曙光。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死了。
死于一颗感冒药。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八号,他从常雄手里夺回项目该签订合同的当天,郝丽华生日。
以往陆家都是晚上聚餐,但郝丽华从她那儿听说他晚上有个饭局,把一家人吃饭的时间调到了上午十一点,吃早中饭。
彼时他们和陆家的关系明面上算密切,郝丽华生日她还特别准备了蛋糕,他不可能不去,便把上午的工
作推了和她一起去了陆家。
那天饭桌上的菜色丰盛,每个人面前还有一盅乌鸡汤。
陆家不常煲汤,那盅乌鸡汤也不是郝丽华煲的,是她看他最近经常加班熬夜,想给他补一补,听郝丽华说乌鸡配合着中药材炖营养,特地拜托了郝丽华教她炖的汤。
她不会烧饭,却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学着下厨,她给他煲的汤,他自然喝得连渣都不剩。
然后喝完那碗汤不久,他就感觉到了不舒服,喉咙痒痛,头晕咳嗽还有些鼻子堵塞,像是感冒了。
注意到他不舒服,她放下碗筷担忧的问他怎么了。
他不想让她担心,刚想说没事,却没忍住喉咙的痒咳嗽起来。
那几天正遇到天气大降温,她下意识反应一声:“怎么了?是感冒了嘛?”
“你昨晚去书房几点回来睡的?是不是没有注意着凉了?”
失去了太多亲人的关系,她再不能失去了,只听到他一声咳嗽她都慌张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她不停的摸他额头,想让他去医院。
但他下午还有合同要签,还给常雄准备了一份大礼,他没办法依着她这个事,他感觉到为难,便拉下她手说:“没事,就一点小咳嗽,可能是有点儿感冒,我等下去买瓶感冒药,吃了就没事了。”
郝丽华在这时候开口:“家里有感冒药,我去拿。”
听到有感冒药,她没那么慌了,郝丽华去拿药的时候,她去给他倒了喝药的水。
就这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一颗套了两层胶囊的毒药就那么进了他胃里。
下午三点半,他暴毙在签约现场,他的签字要落在文件上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