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个丫头也不错。”
“等下次,等下次若有机会,我让小行带着那丫头来给你磕头,好不好?”
……
夜深了。
庄府书房的烛火迟迟不歇,同样不曾熄灭烛火的好几处地方。
宫中,李璋陪着贤妃吃完晚膳又绕着院子走了几圈,说了不少家常话,这其中免不得要说起阮妤三人的,“我也没想到,表姐居然要嫁给明光了,我以为她会和表哥在一起。”
贤妃听到这个也些惊讶。
她已知晓阮妤不是阮家亲生的,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仍在,也清楚恒哥不是注重门第的人,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听人说道“不我看表姐挺喜欢明光的”,沉默一瞬也就抚着他的头柔声说,“你表姐
喜欢就好。”
“嗯!”
李璋点点头,又笑着说,“表姐如今做的菜可好吃了,头阿娘若是觉得无聊就把表姐喊到宫里来,让她陪您说说话。”
贤妃笑笑,也应了好。
“明光,他上次救了我,等头他们大婚,阿娘可一定要好好答谢他们!”
“明光”这个名字,贤妃已听他提无数回,这会不由笑道:“你就这么喜欢你这个新朋友?”
“喜欢啊。”
李璋笑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想着巴结我,可他知道我的身份不仅没有巴结,想离我远远的,要不是窦文和冯宾正好和他交好,只怕他都不肯见我。”
说起这个,他又忍不住撅起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贤妃听他这样说,心中对他口中的“明光”倒也几分赞赏,她从来不阻挠他交朋友,如今也是,只是说了一句,“他到底只是个学生,你也莫要总去找他,秋闱在即,别耽误人读书了。”
李璋心中有数,自是点头应允。
母子俩又说了会话,等到快下匙的时间,宫人来提醒他该出宫了。李璋惯爱撒娇,这会也不顾自己已经长大,仍把脸埋在贤妃的膝盖上依依不舍蹭着,“阿娘明日记得再给我做红烧狮子头,等我从练武场回来,要来吃!”
“好。”
贤妃今年三十余岁,面庞似月,眉眼温润,她和徐长咎虽是同父同母,『性』子却截然不同,如果说徐长咎是捂不热敲不碎的石头,那么她就是一条温和的潺潺流水,包容万物。
暖橘『色』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
她的声音如她的面庞一样温柔,“练武的时候要小心,要好好尊敬教你武功的师父。”
李璋对她这番老生常谈的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唔唔点了点头,又赖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贤妃喊人送他出去,自己又坐了一会才由宫人扶着朝内殿走去
第148章 第148章秋闱开始。
。
等卸了钗环洗漱完,送李璋出去的宫人也来了,见她神『色』苍白,贤妃微微蹙眉,“怎么了?”
“陛下,陛下又喊人把冷宫的卫氏带到建章宫了,奴婢和王爷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抬着满身是血的卫氏去。”宫人压着嗓音说道,声音还些发颤。
贤妃一怔,“今天是什么日子?”
听人答了,兀自呆了一会,摇了摇头,叹道:“十七年了,他没有忘记。”
每年丹阳的生辰和祭日,李绍都会让人把卫氏带到建章宫鞭打一百鞭子,十七年,当初那位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四皇子妃,李绍的原配,早就成了冷宫的庶人,她日日被人用汤『药』吊着,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活得如此痛苦,时候她路冷宫都能听到她痛苦的叫喊声。
她说自己冤枉,说自己没有害丹阳。
她信。
可李绍不信。
那个男人没有发泄的途径,只能一股脑把怨恨都放到了卫氏的身上,他年年着人鞭打卫氏,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痛苦,减少一些他失去丹阳的遗憾。
可有什么用呢?
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终究是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贤妃在镜前静坐半晌,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说道:“安置吧。”
宫人应喏,扶着人进去的时候,到底是问了一句,“陛下如今每日忙着和那些真人见面,前朝后宫议论纷纷,您当真不管吗?”
“我管有用吗?他从来不听我的话,何况中宫娘娘在呢,哪里轮得到我越俎代庖。”贤妃语气淡淡,没什么绪,见宫人双眉紧蹙,知她是担心李绍的身子坏了,又道,“放心吧,他心里数,不会坏了自己的身体。”
宫人不信。
从前也天子『迷』恋丹『药』妄图长生,最后服用丹『药』而死的。
“旁人都觉得他这些年荒诞好欺,可你见谁从他手里讨到一丝好?大权都在他手中,没人能越他手中的皇权,而且……”她也不觉得李绍已经荒诞到会相信那些江湖骗子的长生言了。
甚至。
她根本就不相信李绍会期盼着长生。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贤妃不得知,也不想知。
她曾经也对李绍动过心,可她知道帝王爱不会长久,所以早早就守好了自己这颗心,没让自己的真心错付。这些年,她不争不问,只过她的安生日子,不如今……
晋王被贬,中宫震怒。
想必她这安生日子也不了多久了。
贤妃想到这,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又交待一句,“头告诉豫王府的长史,让他多盯着些豫王和他身边的人,别在这当口闹出什么。”
宫人应是,心中却不解,“陛下难道真想等到老了再立储?从前晋王也就算了,可如今晋王都被贬到凉州了,他为何……”
话没说完就被贤妃瞥了一眼。
那一眼明明什么绪都没,却愣是让她脊背发寒,她连忙低头,“奴婢僭越了。”
“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不管是在什么地方。”
听人应声,她才收回目光。
心中却明白,李绍哪里是想等到老了再立储,只是如今的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他喜欢的,他唯一喜欢的那个孩子早就随着丹阳的离世而消失了,连带着把他唯一一点血缘亲情也收得干干净净。
风敲窗木。
偌大的殿宇响起一道轻轻的叹息。
而建章宫,玉阶上鲜血未被清洗干净,几个小太监正跪在上头擦着卫氏留下的鲜血,他们低声议论这一年两次的惩戒,不明白陛下对这位庶人娘娘到底什么怨恨,被大太监元德听见又是一顿斥责。
等小太监们收拾完退下,元德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殿又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进去,手持拂尘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
而内殿之中,长烛林立,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颀长身影穿一层层帷幔走进一间满是画像的屋子,他低着头,戴着金冠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前身后,甚至还遮住了一半的面貌。
可即使如此,也盖不住他那张俊美的面容。
那张曾经吸引了长安城万千少女的面容,经历了年岁的沉淀,就像一杯醇厚的美酒,越来越引人沉醉。可惜的是,这样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早在很多年前就没了笑容,那双好看的眉眼之间全是阴霾,让人看得就不寒而栗。
只是这一抹阴霾在走进那间画室的时候忽然烟消云散,他一步步走进画室,最终却走向一条幽深空寂的暗道。
……
没过几日,众位学子殷殷期盼的秋闱也终于快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