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因明白过来,宴集只需要在开宴前抵达即可,昔年皇权式微,天子哀莫大于心死,开始恒舞于宫,酣歌于室,以此来回击,要用自己的衰颓来让天下看到这些世家的狼子野心,这是对世家的直接讥刺。
当年的天下还是渭城谢氏与郁夷王氏分权而治,面对天子的举动,在晨曦时分就直入兰台宫,跽坐在含元殿里。
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是权臣威严让畏死的天子立即整冠前去,此后这位天子再也不敢。
穷年累世下来,这也成了威慑天子的权术,帝王被掣肘。
现在王宣已经看清局势,不会再和郑彧、谢贤一起入兰台宫。
腹中饥饿的谢宝因没有再继续发言,看着旁边低足案上的漆碗,动了动食指。
林业绥注意到她的视线,掌心离开女子后腰,伸手端来。
因为妊娠,所以总是感到疲困的谢宝因惰懈的伏在他胸膛里,缓慢进食。
林业绥则突然低头正视着她的身体,大掌还时时抚着她隆起的腹部,眼里含笑道:“比幼福怀阿兕的时候要明显很多。”
医工说过,因为她此次妊娠不仅没有呕吐,而且进食无阻,所以会很明显。
谢宝因咽下喉中的甜汤,悻悻而言:“郎君是不是以为我进食过多。”
除却平日进食颇多,腊月以后,每次寤觉都要先食梨。
林业绥用宽厚的掌心继续在女子腹部轻轻抚弄,他低声笑道:“去年你妊娠呕吐不止,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多食。”
谢宝因突然看到案上被摊开的书简,在发现竹片上所写的黑字是什么后,放下漆碗,跪直身体,膝行到没有坐席的案前,缓缓压在腿骨与足跟上,低头阅看起来,但是很久以后,失望嗟叹。
林业绥望着女子笔直的脊背,视线又短暂掠过被她自己压住的双足:“幼福想要看谁的辞赋。”
《文选》收录的是天下名士与名臣的辞赋文章,但这只是其中一卷。
谢宝因回头看他,神彩秀彻:“[1]李令伯的表文《陈情表》,当年蜀汉被灭,天下仅剩两方势力割据,又以晋武帝为强,只是篡权得来的帝位,导致政局不稳,需要笼络蜀汉旧臣以示新朝宽仁,其中曾为蜀汉太子洗马的李令伯就是其中之一。晋武帝请他出仕,在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下,李令伯写下这篇表文,他措辞谦卑,言明自身是孤儿,由祖母抚养长大的遭遇,然后用新朝的以孝治天下,对天子陈述自己不愿意奉诏出仕绝非是怀念旧国,也绝非是对新朝不满,只是身为子孙,理应在尊长面前尽孝。而历来君王都奉行‘夫国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为首。孔子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2],要是李令伯抛弃八九十岁的祖母而去遥远外郡出仕,晋武帝将要如何治国。”
她悵然失志:“可惜这篇表文的最后两段没能看到,虽然他的生平已经在史书忠,但我还是想知道李令伯最后是怎么自述的。”
这篇表文后来被收录在《文选》里,但是因为《文选》卷数很多,需要大量誊抄在竹片上,所以完整的更加难得。
林业绥安静听着,为她的见识而赞赏,看到她的神彩,黑眸里面的笑意也加深,他弯腰倾身往前,伸手把柔软的坐席放置在她身边:“那是第三十七卷 ,等下我去找来给你,先坐好,再进食烝梨,快要凉了。”
谢宝因听到男子竟然有全卷《文选》,笑着颔首,再次跪直身体,然后跽坐在席上,端身进食。
林业绥也在席上站起,走到西壁,从案上高高摞起来的竹简最底下找出那卷书简,放在案上,随即去东壁戴冠更衣。
等更好衣,转身就看见女子再次放下漆碗,素手去拆开束带,爱惜的轻轻把卷起来的竹片推开。
他唤了几声,没有应答,最后弯下腰身,逼迫女子长颈往后屈,带着不满的吻下去,虽然激烈,但是谢宝因什么都没有记住,只隐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