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心还格外硬。
“不是。”撄宁渐渐回过味儿来,本应该把话说得更漂亮些,可她想起赵氏的谨慎小心,心里难受,便垂下眼不说话了。
她那点心事在宋谏之面前跟透明的没什么两样。
先是一直躲着自己,现下有事相求就眼巴巴的来了,求不成又要暗暗使脾气,当他是个没脾气的死人?
宋谏之微蹙着眉,眼神擒着面前的锯嘴葫芦,手上力道加重了,气极反笑,讥诮的刺了她一句:“我逼你过来求我的?自己来求人,现在做出这张脸来给谁看?”
撄宁嘴被捏扁了,她就用那可笑的鸭子嘴小声说:“我表家阿姊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她声音还算平静,只是固执的垂着眼不肯看他:“她那个夫君酒后便打人,最严重的一次阿姊半月下不了床,后来她鼓起勇气提了和离,险些闹上公堂,她夫族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诬陷阿姊与下人私通,把她沉了塘。”
宋谏之幽深的目光扫在她脸上,她却蔫到连警惕的心思都提不起来。眸中的光都暗下来,兀自说道:“我阿姊再端庄娴静不过了,我幼时去家宴,能吃到两份糕,一份自己的,一份她给的。和离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
撄宁幼时爱跟着阿耶往戏园子跑,戏折听过百八十本,篇篇讲的都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阿姊和夫家提和离的时候,她刚要回启程回燕京,看到阿姊的决心,她一颗心也囫囵的放回了肚子里,甚至没注意到阿姊在强颜欢笑。
她回京不过月余,便收到了老家的信。
本以为来日方长,却成了最后一面,本以为是脱离苦海,却葬身于城外的浅沟。
撄宁微微打了个颤,分不清是说给晋王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不想只能眼睁睁看着。"
宋谏之眉目不动的看着撄宁,冷冷的评价道:“滥好心。”
她刚从外头回来,大约是没回房打理就急着来找自己,眼下一副狼狈相,不大合身的衣摆垂到地上,发髻散乱的在头顶堆作一团,乌溜溜的眼睛里藏着落寞。
照这小蠢货嘴馋胆怂、没心没肺的德行,合该在宴席上吃的小肚儿滚圆,回府便一溜烟跑到床上躲懒,总归不是现在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宋谏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松开钳着少女脸颊的手,又闪电般的曲起食指在她圆脑袋上锤了个爆栗。
看她捂着脑壳的蠢模样,才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撄宁路上是想了了几个主意,其中也有颇为可行的,但她现在摸清了这尊活阎王的脾性,再聪明的法子在他眼前都是小儿科,便干脆闭了嘴。
撄宁是个老实头儿,心机算计上总是不及满腹黑水的晋王。
宋谏之挑了下眉,对她的小算盘并不买账:“你来求本王帮忙,就带了张嘴?”
撄宁脸上发红,不知是被捏的,还是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她低着头小声嘀咕一句:“你聪明,那你教教我嘛。”
宋谏之自小到大,奉承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可眼前这个被他拿捏在手心里的小东西,木着一张脸,紧巴巴的说一句‘聪明’。他竟觉得跟笨蛋说话也不是那般没趣。
他指尖扣在桌案上,看她脑袋都要冒黑烟儿了,大发慈悲的提点道:“猎物何时会自寻死路?”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
“还有,”宋谏之倾身拿起案上的折子,略略一扫,从胶封的书底捻出两张藏着的地契,轻飘飘的丢到撄宁面前。
撄宁凑过头去一瞧,上头那张是京郊外三千亩良田,下面那张是邻边燕州的两条铺子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