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雯见他动怒,悔不叠地拍自己胯骨:“哎呀您别生气!老闫还在,我去叫他,有啥事我俩给您顶上,您可千万别动气!”
黎英睿推了把头发,摆摆手示意她去叫人。紧扭着领带结,左右倒着脖颈往公司里走。看着过道两侧空荡懒散的办公区,气得浑身都在抖。
进拘留所七天,躺医院十天。短短十七天,已然发生了太多事。
江龙钢铁的财政窟窿被曝光,泉亿股价一路跌到停牌。江兴集团人去楼空,董玉明逍遥法外。泉亿管理层斗得如火如荼,姚康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引咎辞职。后继者重拳出击,直接将睿信资本告上法庭。
与此同时,网上出现了一篇报道。声称睿信资本受贿于江龙钢铁,失信于创业者。结尾处还添了一张黎英睿被捕的照片,言之凿凿他给假洋鬼子洗毒资。
真实机密整合虚假信息,笔触老道、极具煽动性和诱导性。再配上个醒目的标题,还真虎住了不少人——‘交友不交无良徒,买股莫买黑心股’。私募基金和非法集资,有时只有一纸之隔。
要放往常,这种黑稿他花点钱找个删帖公司就行了,但这回的发布时间不可谓不歹毒——就是他被拘留的当晚。商业论坛,当地日报,各种公众号自媒体一齐发布,来势汹汹。一股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要说是巧合,鬼都不能信。
等他从拘留所里出来的时候,早就错过了错过了最佳反应时间。删帖也毫无意义,甚至还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黎英睿的名声算是被这篇报道给抹臭了。二期募资泡汤了不说,好几个LP还纷纷发来律师函要求撤资。
更雪上加霜的是公司内部。四个副总裁跑了俩,还各自带走一帮属下。当真是墙倒众人推,内忧而外患。
黎英睿推开办公室门,看着地板上的一层薄灰,恍惚了片刻。秘书的位置也空了,桌上只剩几张脏兮兮的透明文件夹。
他走进房间,先给加湿器续上了水,又拿纸巾擦了擦桌面。这时候于雯和闫卫东推门进来了,他往沙发那边比划了下,端着笔记本坐到两人对面。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谈什么辛苦。”于雯给他烧上水,忙忙叨叨地涮着杯子,“泉亿那边怎么办?”
“现在泉亿的股价跌得比白菜还贱,”闫卫东低骂道,“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整这一出干什么。”
“不过是有人趁火打劫罢了。”黎英睿问道,“泉亿现在的实际控制人是谁?”
“潘越天。就原来的CEO,把姚康兜里10%的股份全买走了。”
黎英睿微微眯起眼睛回想,他还真就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江龙钢铁的审计汇报会上,这人还跟自己拍桌子来着。那时候他以为是和姚康配合唱红白脸,没想到却是一次立威。
“看着不像城府深的,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还有这篇报道,”黎英睿把笔记本屏幕面向两人,指着报道的记者,“这个叫王岩的记者我查了一下,没写过什么有含金量的东西。唯独这篇报道写得有模有样,还贴了不少真实的数据。”
“我跟小于也合计过这事儿。”闫卫东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查找,“然后我俩找着个人,觉得像他写的。尤其是那个指桑骂槐的劲儿。”
黎英睿抻脖子过来看闫卫东的手机屏:“杜衡...这是谁?”
“八方财富的专栏作家。”
“八方财富...”黎英睿低下头,中指使劲搓着眉心。他总觉得这个网站耳熟得很,那根线索就在嘴边挂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想还好,这一用脑就又开始犯迷糊。索性先把这茬放到一边,撑着额头道:“小于,帮我把制氧机拿来。”
于雯忙不迭地给他折腾制氧机,连接电源带换水的。黎英睿仰在沙发上小憩,等接过胶管别到鼻端